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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深人静,明月高悬。
  驿站的后院一角,秦君献抱胸,静静地守夜。
  头上的二楼客房中,苏云宛独盖一床被褥,面向墙壁侧躺。
  “云宛,睡了吗?”秦君屹轻轻出声。
  苏云宛睁开清明的眼眸,一百八十度转身:“还没。”
  她刚才在想前世穿越之际的那场大逃杀,不知秦君屹有没有顺利逃生。
  这几天大事件跟前世走向一致,可有了她的蝴蝶效应,以后会不会变动,就难说了。
  “我已不是王爷,以后你直呼我为夫君吧。”正视身份第一步,从改称呼做起。
  苏云宛:......
  秦君屹就当她是默认了,又问:“你可有闺名?”
  “宛宛。”
  “那我便叫你宛宛。”
  苏云宛无所谓地点点头。
  秦君屹想侧身相对,可刚一动身,就牵动伤势,疼得闷哼出声。
  妻子性情刚烈,绝不能硬碰硬,他适当示弱,更能令她上心。
  果然,苏云宛抓住他的胳膊,轻拧秀眉,“别乱动!”
  秦君屹神情落寞:“我这身子骨好不了了。”
  “不会的,等到了幽州,好好休养就行。”苏云宛软言安慰。
  秦君屹摇头苦笑:“丧魂钉之刑不同其他,一旦经受必终生相随,至死方休。”
  “让我看看你的伤。”苏云宛坐起身。
  秦君屹犹豫一瞬,去衣、翻身,伏趴在床。
  他的身子因翻身痛得紧绷,宽肩窄腰线条流畅,麦色的背上布满了深浅不一的疤痕,是战场上留下的痕迹。
  脊柱上的五颗丧魂钉齐齐没入,只看得见五点寒芒,而寒芒的周围,则是一片淤血,青紫泛黑。
  苏云宛的指尖轻轻落在淤痕上,手下的身躯骤然一颤。
  秦君屹做好了承受剧烈痛楚的准备,而苏云宛却收了手。
  既然现在没条件拔除丧魂钉,那就先不去探测骨内的倒刺构造了,免得徒生疼痛,不过她可以肯定地告诉他:“我有办法取出丧魂钉。”
  “当真?”秦君屹惊呼一声,随后又道,“可是此刑罚实施多年,无一人能顺利取出。太医也诊断了,取钉必伤经络,导致终生瘫痪。”
  苏云宛却自信道:“我有把握,就看你敢不敢了。”
  秦君屹惊疑地打量她,最后一咬牙,“我相信你。”
  “那就等到了幽州,我为你取。”
  “可我不想等那么久。”
  苏云宛却道:“拔除的过程漫长,绝对容不得打搅。如今外面埋伏了不少人,一旦冲撞,后果不堪设想。”
  最重要的是,她没有高效麻醉剂,无麻醉取丧魂钉,会比受刑时还要痛苦。
  秦君屹不是毛躁小子,即便想尽快摆脱丧魂钉,也不会孤注一掷视危险不顾,只好另寻机会。
  “就这样趴着睡吧,会好受些。”苏云宛为他盖上被子。
  早已绝望的他重新燃起希望,秦君屹望着她的绝美容颜,一夜未眠。
  *
  次日,大地从薄明的晨曦中苏醒过来。
  屋外传来脚步声,差役前来敲门叫起。
  苏云宛和秦君屹穿衣、洗漱之后,秦君献带了一大包白面馒头进屋,“大哥,咱家吃惯了一日三餐,我就换了些馒头,也送去给祖母她们了。”
  秦君屹点头,“那先垫点肚子。”
  三人就着水各吃了一个,才下楼去前院集合。
  此时的前院站了不少人,秦家人也在其中。
  苏云宛的视线却被大门口的驴车吸引,她这才想起,昨晚忘了跟兄弟俩说驴车的事了。
  驿丞见到苏云宛,大步走过来,“少夫人,车辆已经准备好了,就在门外。”
  苏云宛看了眼钟威,见他面容严肃,却未出声阻挠。
  驿丞凑近轻声道:“少夫人放心,我昨晚已经跟钟大人报备过了。”
  “有劳您了。”苏云宛便和秦君献一起,将秦君屹移到车上。
  这是一辆拉货驴车,前面的黑驴毛色黝黑发亮,精神抖擞。后面拉的是一架带护栏的板车,板车一角叠放着一套崭新被褥。
  苏云宛将被褥叠成两层铺在板车半边,再合力将秦君屹移到被褥上。
  她又向驿丞要了些麻绳,将担架绑在板车侧边,以备不时之需。
  秦家人早已全围了上来,纷纷询问哪来的驴车。
  秦君献已有猜测,tຊ却无法确定。
  正好苏云宛请驿丞转达对宣平侯的谢意,他们才知道是宣平侯送的。
  老夫人见难得有权贵肯出手相助,便问驿丞:“侯爷还在驿站吗?老身亲自过去致谢。”
  驿丞却不想给宣平侯惹祸,现在的秦家人,可是谁见了都唯恐避之不及。
  “老夫人误会了,宣平侯是看在父辈与苏侍郎的交情上,才赠送驴车给少夫人代步使用,与秦家无关。”
  “这......”老夫人惊愣地看向大孙子。
  秦君屹眉头微皱,一脸郁气,好似一副被挖墙脚的模样。实则他内心想的是,此举恐怕让妻子名声受损。
  苏云宛可不管他们怎么想,直言道:“献哥儿,你负责赶车,祖母,我们一起乘车。”
  “那我呢?”裴氏急呼。
  苏云宛不想与她多话,转头看了秦君屹一眼。
  秦君屹道:“母亲,您也一起坐。”
  裴氏冷哼一声,扶着老夫人上车。
  两人刚坐好,就听在卢家大儿媳宁氏怀里抱着的长孙闹着要乘车:“曾祖母,我也想乘车!”
  他是个四岁的胖小子,被宠的无法无天,是家里的小霸王。
  老夫人见着极为宠爱的曾孙,心中一软,看向秦君屹,“屹哥儿,就让小瑞一起乘车吧。”
  秦君屹不会将大人的恩怨牵扯到孩子身上,但他很自觉地问苏云宛意见:“宛宛,你觉得呢?”
  这驴车名义上是妻子的,而实际,也是她的,他不能自作主张。
  幸好妻子聪慧,看穿了好友的用意。要是被她曲解为登徒子,那场面肯定不好看。
  苏云宛知道他们即便除族了,血脉亲情却无法说断就断,但是卢家想白占便宜,那也不能够。
  “第一,卢家支付车资,第二,小孩乖乖坐好。满足这两点,便可搭乘。”
  “对!支付车资!”裴氏破天荒地站统一战线,“你们不是有很多钱吗?不会连这点钱都吝啬吧?”
  她可没忘记,昨日卢氏是怎样仗着钱财羞辱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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