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忘了,他表现出来的善良和温柔,本就是一种礼貌。世家的圈子,为了人脉、利益、体面,即便上一刻刀光剑影,下一刻依然能泰然自若。历来世家高门的继承人也向来如此。 陆初宜拍了拍箱子上的灰,“这是六年前,我从金陵带回来的。” 这箱中放着陆初宜十二岁时,从金陵带回来的玩意,还包含一些生意经。 “我父亲不喜欢我碰这些,所以出嫁时我都没带。” “以后不用在
陆初宜拍了拍箱子上的灰,“这是六年前,我从金陵带回来的。”
这箱中放着陆初宜十二岁时,从金陵带回来的玩意,还包含一些生意经。
“我父亲不喜欢我碰这些,所以出嫁时我都没带。”
“以后不用在意他的感受了,我想把这个也带走。”陆初宜说这话时,发自真心地笑了起来。
人只有两种时候需要受制于人,一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二是因为在乎。
如今陆初宜不需要了。
谢阑深盯着箱子,没有多问,“好。”
前世,陆初宜在回门日与伯府闹掰,没来得及拿上这箱子,隔日想起时又回来拿,却发现一日功夫便被沈益丢了。
直到四十岁,陆初宜都没找到。
时间久到,她甚至忘了箱子里存放的,具体是哪些东西。
“钥匙,多半是找不着了。”她失落道。
谢阑深若有所思地望着那奇形怪状的锁,那锁是一个精致的乌鸦形状。
他目光流转,似在追忆什么过往。
随即有条不紊地开口,“先搬回去。”
而后喊来家仆小厮,将牌位和箱子都搬到马车上。
前院午膳即将开席,陆初宜带着谢阑深前去。
两人并肩而行,陆初宜想着今日谢阑深的一言一行,心里暖暖的。
她忽然有些别扭道:“今天谢谢你,不管是回门,还是替我娘出头,我都记在心里了。”
谢阑深目不斜视,脚步不自觉地放缓了些,“不必。”
这些根本不必道谢,本就是应该的。
丈夫陪妻子回门是应该的,替妻子出头自然也是应该的。
不论感情如何,既为夫妻就是一体,至少谢阑深自小接受的教导便是如此。
陆初宜又问,“待会儿用午膳,你会不会觉得不适?”
刚才因为牌位一事,谢阑深与沈益有些不愉快,沈益当然不敢表现出什么,陆初宜只怕谢阑深会不舒服。
倘若他觉得不适,陆初宜陪他早些离开也无妨。
反正这个家,多呆一刻也是折磨人。
左右陆初宜今日已经拿了一万五千两,不算太亏。
“不会。”谢阑深忽地低笑一声。
他的笑声很轻,轻到陆初宜以为自己听错了。
可是又莫名很好听,她都没察觉到自己耳朵红了,扭头去看他,“你刚才笑了吗?”
谢阑深跳过这个问题,反问她:“夫人觉得,我会不自在吗?”
随后又没等陆初宜回答,他顾自说道:“我应该,不是这样的人。”
谢阑深的声音如汩汩溪流令人平静,也让陆初宜清醒了几分。
因为今天谢阑深的所作所为,让陆初宜有些动容,不免会为他考虑几分。
却忘了,他表现出来的善良和温柔,本就是一种礼貌。
世家的圈子,为了人脉、利益、体面,即便上一刻刀光剑影,下一刻依然能泰然自若。
历来世家高门的继承人也向来如此。
待人接物都要体面,不将喜怒表露于人前。
但在需要维护自身利益时,可以露出狼性一面,威逼利诱,甚至不择手段,已达目的。
到了该握手言和时,又能云淡风轻地粉饰太平。
也只有这样的人,才有望成为一代权臣,最后,在权势阴谋的云谲波诡中全身而退。
陆初宜沉思良久,没注意到谢阑深突然停下步子。
“你在想什么?”他问。
两人正好站在树荫下,陆初宜抬头,就瞧见他那双幽暗的眸子。
那双眼睛,可以是明亮的,可以是疏离的,可以是带着薄怒的。
陆初宜不禁想,他对着心爱的人时,会是什么样?
她仰首,还未回答,不远处突然传来撒娇的声音。
“娘~”
是沈妙仪的声音。
陆初宜环顾周围,正好是后花园外。
紧接着,柳氏尖锐的嗓音便传了出来:
“妙妙,你要那些钱做生意干什么?你怎么就想做生意了?”
再然后,是沈妙仪斩钉截铁道:“娘,你不懂,这是远见,商人地位卑劣没错,可有钱用处也多啊。”
原来是回来要银子来了。
陆初宜很想笑,因为沈益能拿出来的钱,现在都在她手上了。
她下意识拉着谢阑深躲好。
光顾着偷听,蓦然抬头才发现谢阑深眉峰轻蹙,唇角紧绷成一条线。
两人此刻靠的很近,面对面,近在咫尺。
谢阑深眼中似有犹豫,声音压得极低,“偷听,不是君子所为。”
他还想说什么,然后就被陆初宜捂住了嘴。
她垫着脚,一手捂着他,一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两只耳朵还在认真地听。
柳氏的声音继续从里传出:“你要银子,微生家家财万贯,又一心巴结你爹爹,将来那些不都是你的,何必去学那些商人的做派?”
“你、你是不是忘了,当初那个贱丫头从金陵回来,沾了一身铜臭味,惹你爹爹厌弃她?”
话说得难听,陆初宜倒是没改面色。
这母女俩真是贪婪,什么叫微生家的家财将来都是沈妙仪的?
微生家的人又不是死光了没人继承财产。
就算没人继承,也轮不到柳氏母女!
突然,陆初宜的手背上覆上温热触感,只见谢阑深握着她的手,从他唇上挪开。
他的眼神很严肃,甚至逐渐变得阴沉,清隽的面容上带着愠怒。
多半也是被柳氏母女的无耻给惊到了。
柳氏的声音越发刺耳,“妙妙啊,你就听娘的话,你现在好歹是国公府正经的二少夫人,根本不用担心银钱的事。”
“娘!”
沈妙仪深感无力,重生以来,她本是掌握先机那个人,却发现身边人根本带不动!
“我若不做,陆初宜就一定会做,那这银子就叫她赚去了!”
柳氏觉得女儿魔怔了,“她如今是世子夫人,哪里还会差钱?若干这种自降身份的事,就叫她去干好了,反正损害的是她的名声。”
沈妙仪烦闷道:“您根本不明白,她那种不安生的人,以后她肚子里生不出孩子,世子又不喜欢她,她穷都穷死了,肯定会想法子找出路的!”
“将来我成为人上人的时候,可不希望她还有银钱度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