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背对而走,韩子征驾马离开。晏楚荣则气冲冲地走了过来。顾七把缰绳递了过去:“你怎么了?”“没事,走吧。”晏楚荣接过缰绳,带着顾七回了柳府。翌日一行人送到城门口,戎狄骑上马挥了挥手,马车缓缓前行。 翌日 “别动,你还在发烧。” 顾七抬起手,大臂处传来刺痛,才想起昨日自己受了伤。 她艰难地咽了咽口水,扯着发干的唇,轻声道:“晏大夫,我快要渴死了。” “逞能的时候,还以为你无坚不摧
翌日
“别动,你还在发烧。”
顾七抬起手,大臂处传来刺痛,才想起昨日自己受了伤。
她艰难地咽了咽口水,扯着发干的唇,轻声道:“晏大夫,我快要渴死了。”
“逞能的时候,还以为你无坚不摧。”晏楚荣倒了碗温水,扶起顾七缓缓饮下。
一股甘甜润到喉咙,嗓子也不疼了。
顾七躺下叹了口气:“唉,柳小姐是因为我掉落水中的,况且情况危急,哪来得及喊别人。”
“戎狄说,现场除了一支射出的袖箭,再无其他,怕是查不到踪迹了。”
听着晏楚荣的话,顾七陷入了沉思。
她盯着床上的帷幔,又梳理了到郡州之后发生的事情。
过后,无奈地笑了笑:“怕是这位镇国亲王,疑虑未消啊。”
晏楚荣心下一惊,双手握拳,起身便开始收拾东西:“我这就安排你回去。”
“你这是做什么?”顾七一急,直接坐起身来,凉气入喉,引起阵阵咳嗽。
晏楚荣忙放下手中的东西,快步移到床边:“你躺好!”
“你听我说,咳咳...”
顾七抓住他的衣袖:“元哲本就多疑,加上那日我们交手,怀疑我并不奇怪。我若逃,怕是还没出这郡州城,便成亡魂了。眼下,我们必须沉住气。”
晏楚荣拍了拍顾七的后背,待她止住咳嗽,将被子往上抻了抻:“有件事...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什么事?”
晏楚荣放低声音说:“韩子征来了。”
“什么?”
“你先躺好!”
顾七迅速躺下,被子盖住脸,只探出好奇的眼睛。
“昨日我提前离席,便是去见他。本打算安置后,今晚带你一起去,没想到遇到这种事。”
“我这小伤,不影响。”
晏楚荣彻底黑了脸。
顾七闭了嘴,不敢再搭话。她怕极了晏楚荣生气的模样,那眼中柔情全无,剩下的都是愠怒。
见顾七不再说话,晏楚荣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我说安排你离开,并不是赌气的话。元哲心思缜密,又生性多疑,你不是他的对手。若撤出,今晚是最佳时机。”顾七犹豫了。倒不是怕。
而是“韩子征”三个字,直接击穿了她的心防。
若回去,便能长久陪在韩子征身边。
可暗棋撤出,棋局就废了。
他会失望吧...顾七整个脑袋埋入被子里,咬了咬牙:“不了。”
晏楚荣眼中闪过一丝落寞,隔着被子拍了拍:“那今晚你不要去了,免得风寒加重。”
“那不行!”顾七擦了一把眼泪,从被子里钻出来。
“唉,”晏楚荣叹了口气,把药端了过来。“先喝药吧。”
她接过药碗大口吞咽,不一会便咂出苦味。
晏楚荣直接将蜜饯塞到顾七口中:“休息会吧,晚上我来喊你。”是夜朦胧中,好像有人推了推自己的肩膀,顾七揉了揉眼,方看清来人。
“你怎么才来。”
“多穿点衣服,外面冷。”晏楚荣甩下一句话,便走了出去,站在门外。
顾七打了个哈欠,起身套了个大氅,蹑手蹑脚走了出去。
晏楚荣骑着马,在后面搂着他,也并未觉得有多冷。
不知走了多久,绕了好几条街道,到了一片林子,清冷的月光照在这片树林上,显得格外鬼魅。
“下来吧。”晏楚荣转头说道。
顾七下了马,见前面几步之遥,韩子征在月光下负手而立。
不远处的树影下,一个人牵着两匹马。
“主人!”
韩子征转过头,笑着张开双臂。
顾七快步跑了过去,全然没有听到晏楚荣的碎碎念...月光下,两个人紧紧相拥。
韩子征将下巴抵在顾七的脖颈,对着她的耳朵唤了声:“小七。”
顾七的眼泪瞬间奔涌而出,嚎啕大哭。
韩子征笑了起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爱哭了?”
见晏楚荣走过来,韩子征松开手,两个人拉开了一点距离。
顾七稳了稳心绪,抬起袖子擦了擦脸上的鼻涕眼泪。
“臭丫头,跑过来的时候还踩了我一脚。”晏楚荣并未看韩子征,而是直接走到顾七面前,抬手擦了擦她脸上的泪珠:“也不知道你这个主子有什么好,让你来这受苦你还想他。”
韩子征的脸上始终挂着笑,从怀中掏出个小包裹,递给顾七:“想你在这恐吃不上这牦牛肉干,便给你带了些。”
她欣喜接过,小心翼翼地放到怀中。
“时间不多,还是少一些寒暄吧。”晏楚荣在一旁冷语。
韩子征“嗯”了一声,抬了抬手,不远处的随从跑过来,将包裹递到他手中,又跑回原处站立。
“小荣说,元承熙要你三月出治水详策,此次前来,正为此事。”
韩子征从包裹中拿出一个卷筒:“这个你拿着,找个时间拓下来。”
顾七谨慎接过,点了点头。
晏楚荣看着顾七一言不发,皱了皱眉。
韩子征只是上下打量着顾七,脸上止不住的笑意。
“有件事,需要跟你商量。”晏楚荣不再沉默,指着顾七冲韩子征说道:“她经验不足,恐不是元哲的对手,实在不行,撤出来吧。”
韩子征看向晏楚荣,眼中没有一丝退让:“我相信她。”
“暗棋那么多,为何不换个更合适的?”
“我们不要再讨论没有意义的事情。”韩子征摆了摆手。
“元哲多疑,青州已经刺杀过一次,况前几日盗朱令,二人交过手。”
韩子征惊讶地张了张嘴,一把拽过顾七:“他伤了你?”
顾七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晏楚荣直接抬起她受伤的胳膊,疼得她“嘶”得一声。
韩子征看着顾七,许久,吐出一句话:“我尊重小七的意愿。”
顾七抬起头,见韩子征的眼中,似乎有犹豫和心疼。
“我决定,留下来。”
“好一个主仆情深。”晏楚荣嘲讽道。
“小七,我跟小荣还有些事情要谈。”
顾七点了点头,一个人移步到栓马的地方。
韩子征盯着离开的背影问道:“那药可有让她按时服用?”
晏楚荣的怒火被瞬间点燃!
他直接扑了上去,薅住韩子征的衣领:“她被刺杀你不问,反而问有没有让她吃药?在你心里,她到底算什么?”
韩子征转回视线,直视着晏楚荣:“你何时变得这么不冷静。”
晏楚荣咬牙切齿道:“她命悬一线的时候,我就后悔这个决定了!”
韩子征一怔,眼神开始躲闪:“小荣,她这步棋,至关重要。我答应你,事成之后,还她自由。至于元哲,我来解决。”
晏楚荣眼眶发红,缓缓松了手:“好。”
“小荣,”晏楚荣转过身刚要离开,身后又传来韩子征的声音:“替我照顾好她。”
“我会照顾她,但不是替你。”
顾七站的地方有点远,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但看那阵仗,像是在争吵。
两人背对而走,韩子征驾马离开。
晏楚荣则气冲冲地走了过来。
顾七把缰绳递了过去:“你怎么了?”
“没事,走吧。”晏楚荣接过缰绳,带着顾七回了柳府。翌日一行人送到城门口,戎狄骑上马挥了挥手,马车缓缓前行。
“回去吧。”晏楚荣将外袍披在顾七身上。
看着他们越走越远,顾七心里压着的大石,像是被搬走了。
柳纪纲盯着顾七问道:“裴大人接下来什么安排?”
顾七看向柳纪纲,似乎对自己颇有敌意。
她礼貌地笑了笑:“叨扰这么久,今日也该回翰林院了。”
“哦?那柳某帮您安排马车。”
“不必了柳大人。”
晏楚荣上前一步:“草民今日本打算向柳大人辞行,不如我跟裴大人同路。”
柳纪纲捋了捋下巴的胡须,面露笑意:“既如此,柳某便不再多留,如有需要,随时来府上。”
“多谢柳大人。”
回到柳府,正收拾东西时,身后传来丫鬟小翠的声音。
“裴公子,您这是要走?”
顾七转过头,柳湘凝站在门口。
“柳小姐。”
“裴公子,”柳湘凝的脸又红了几分。“那日,多谢裴公子相救。”
“小事,小事。”
柳湘凝追问道:“怎么突然要走?”
“也不是突然,伤已无碍,是时候回翰林院了。”
柳湘凝“哦”了一声,低下头不再说话。
顾七见她略有伤感,也不知该如何宽慰。
从桌上抄起韩子征给自己的肉干,塞到柳湘凝手中:“这个送给你,很好吃的。”
“多谢。”
“叨扰多日,非常过意不去。”顾七将包袱放到背上,朝柳湘凝深鞠一躬:“感谢柳小姐多日款待,今晨已经跟柳大人说过了,就此别过。”
柳湘凝紧攥着手上的包裹,咬了咬唇,脸红的要滴出血来。
“我们该走了。”晏楚荣在外面喊了一声。
“那么...再见。”顾七再次抱拳。
柳湘凝识趣地站到一边。
“裴公子!”
听到柳湘凝的呼喊,顾七回过头来:“嗯?”
柳湘凝沉默片刻,最后吐出两个字:“保重。”
顾七咧嘴笑道:“好。”
阳光穿过廊檐,打在顾七和晏楚荣的身上,两个人的后背闪出耀眼的光亮。
顾七转过头,冲晏楚荣说着什么。
清风拂过,鬓边的一缕青丝迎风舞动。
顾七大笑起来。
柳湘凝看呆了眼,不自觉地跟着笑了起来。
再回到翰林院,周围的人都变得拘谨客气,三两个人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届时一年纪稍长的男子走了过来,顾七行礼道:“沈大人。”
“回来了。你的房间,做了调整,稍后让常彬领你过去,你的一应物品也已经搬进去了。”
“好。”
待沈大人走后,常彬接过顾七的包袱,领着顾七朝翰林院后面走去。
“我离开的这段时间,是有什么事情吗?”
常彬笑了笑说:“没有什么事,那日贼人被射杀,你被吓病了,其他人都担心再出现这种情况,夜间偷溜出去喝酒赌钱的都老实许多。”
“那怎么看到我都怪怪的。”顾七向周围看了看,似乎都在偷笑。
“哦,”常彬刚想说什么,下一瞬却捂着嘴笑出了声,随后说了句:“抱歉。”
“所以,”她站住脚,一只手扒住常彬的肩膀:“你们在笑什么?”
常彬忽然凑了过来。
“你看什么?”顾七皱着眉头,有些不悦。
“你这副容貌,阳刚不足,阴柔过盛,可惜啊可惜,生做男儿身。”
“什么意思?”
常彬左右看了看,附耳问道:“你是不是,哲王殿下养在外面的男宠?”
“你胡说八道什么?”
“你跟我来。”常彬拉着顾七的胳膊往前走。
穿过三四条长廊,一个宽敞、干净的院落赫然出现在眼前。
顾七愣住了:“这是?”
“这是哲王殿下,特意为你准备的。因你生来体弱,恐我们冲撞了你。这下可以跟我说了吧?是不是哲王殿下跟你...”
顾七恼吼:“没有的事!”
常彬不再看玩笑,跟着顾七将院子大体观赏了一番。
顾七心下犯疑,这院子虽好,却远离后宫和翰林院,七弯八绕,周围不是兵器库,便是浣纱房。
“这个院子是?”
“原是哲王殿下幼时住处,先皇念其年幼,又甚是宠爱这个弟弟,特准哲王能够回宫小住。”
顾七喃喃自语道:“怪不得。”
与其说是关心,还不如是孤立。这附近空旷,探听消息越来越难,况且周围都是元哲的人,恐怕自己已经被监视起来了。
“什么?”常彬又探过头来。
“别往下流了想,我跟哲王殿下,一点关系都没有。”
“信你!”常彬抬起手搭在顾七肩膀上,笑嘻嘻地说:“等你飞黄腾达,可别忘了兄弟我啊!”
“没正行。”顾七剜了他一眼,走进屋内。
东西一应俱全,自己之前带进来的行李也已妥善安置。
“这些都是谁收拾的?”
“哲王殿下走之前,带着人过来整理的。”
“哦。”
“我还没见过,一个高高在上的王爷,给一个小小的翰林院学士收拾房间。也难怪大家有诸多议论了。”常彬在屋内走了走,将顾七的包袱放在桌上:“你大病初愈,还是多休息吧,我就回了。”
“好,多谢。”
待常彬走后,顾七将房门关了起来,打开了包裹。
除了几小瓶丸药和几件衣服外,还夹着一套夜行衣。
“好在留了个心眼。”顾七将夜行衣取出,放到了床下,又拎了两个大箱子挡在外面。
晚饭过后尚有段时间,顾七决定出去走走。
院子左面是兵器库,门口四名守卫;右面是浣纱房,几个婢女围着池子浣洗衣物,旁边还有几个人在晾晒,各宫婢女来来往往。
顾七留意一阵,发现来来往往的太监宫女,都有意绕开了小院。
若这小院鲜少有人过来,倒也确实是个清静之地。
回到房中,翻出韩子征给交给自己的治水详策,坐在桌前拓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