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随身带的有一支笛子,我见过。”采薇说着,想起周蓝义对她动手动脚的情景,嘴角不由沉了沉,不再吭声了。王惜玉看她的神情,便知她想到了什么,顿时觉得那笛声也不过尔尔。可不管她心中如何排斥,笛声还是不绝于耳。 一夜好眠。 第二日清早,中年夫妻又送来早饭。 白米饭、笋尖闷鸡肉、炙鱼肉、烤山菌,送来时还热气腾腾的。 他们已近半个月没吃到这么丰盛的饭菜,也就不再急着赶路了。 前方的战事,也抛诸脑
一夜好眠。
第二日清早,中年夫妻又送来早饭。
白米饭、笋尖闷鸡肉、炙鱼肉、烤山菌,送来时还热气腾腾的。
他们已近半个月没吃到这么丰盛的饭菜,也就不再急着赶路了。
前方的战事,也抛诸脑后,安心享受难得的轻松时光。
中年夫妻还送来了一坛桂酒,周蓝义一个人喝了大半坛,剩下的分给了侍卫们。
山间凉爽,但是盛夏,阳光异常的灿烂。
院子里种着几颗大树,阳光透过树隙照在地上,满院子都是斑斑驳驳的光影。
有翠鸟的声音不时传来。
酒饱饭足的周蓝义,悠闲地躺在躺椅上,从未有过的惬意。
一时来了雅兴,于是掏出竹笛吹了起来。
王惜玉和采薇住在西首的一间屋子里。
采薇正在给王惜玉的伤口上药。
她腿上的那处刀伤最重,还不时会渗出血水。
所以每回都要清掉血痂。这回也是。
钻心的疼痛一阵阵袭来,她浑身立刻被汗水浸透了。
也就是这时,窗外忽然传来了清幽的笛声,潺潺流水般流淌进来。
吹笛之人水平极高,笛声动人,闻之就连伤口的疼痛都轻了许多。
采薇也愣了下,说:“义公子吹笛子这么好听。”
“你怎么知道是他吹的?”
“他随身带的有一支笛子,我见过。”
采薇说着,想起周蓝义对她动手动脚的情景,嘴角不由沉了沉,不再吭声了。
王惜玉看她的神情,便知她想到了什么,顿时觉得那笛声也不过尔尔。
可不管她心中如何排斥,笛声还是不绝于耳。
一听之下,思绪即刻就被牵住了。
那一晌午,王惜玉躺在床上静养,无所事事,耳边就一直充斥着外面的动静。
那院子里,养着几只鸡,不知怎么就引起了周蓝义的注意。
王惜玉听到他喊了几个侍卫,帮他一起捉鸡。
一时间,外面鸡飞狗跳,还有周蓝义嬉笑呼喝追赶的声tຊ音,喧嚣至极。
王惜玉为人沉静内敛,从不形之于色,自小身边的人也没有这样闹腾的人。
所以对周蓝义的活跃,她只觉得匪夷所思。
傍晚时分,出去打探消息的侍卫回来了。
说月华国的军队,在接壤处安营扎寨了,看样子不会轻易退兵了。
采薇将这个消息告诉王惜玉。
王惜玉思索了一会儿,起来在竹片上写写画画。
良久,她对一旁吃瓜子的采薇说:
“采薇,你帮我请义公子过来一叙吧。”
采薇很惊讶,王惜玉一向对义公子避之不及,怎么会这么晚了还要见他?
采薇又问了一遍:“王姐姐,你要找义公子?”
“是,有要事相商。”
周蓝义此时正觉无聊。
他又不敢叫采薇陪自己,生怕采薇趁着夜黑风高夜一刀抹了他的脖子,于是百无聊赖地躺在简陋的木床上投壶。
边投壶边思量着侍卫打探来的消息。
难道,月华国还真打算打持久战了么?
念及此,他一翻身坐了起来,翻出一方帛,在灯下画起了地图。
画好后,正在研究着,听见外面采薇叫他去她们房中一趟。
他顿时一喜,将那帛图往衣袖里一塞,就高兴地一路小跑过去了。
王惜玉坐在木桌旁,朱色麻制外袍掩不住她的高挑纤瘦体态。
长发挽在脑后,一支木簪子将两侧头发箍在脑后,清丽面容在一灯如豆的破旧农宅里,宛如仙子临世。
周蓝义眼前一亮,在心里道:
“此女稍稍一打扮,就这么美啊!真是怎么看都不够!“
他失望地叹了声,默默想:“也是,光看怎么能看够啊。”
他盘算着如何能将王惜玉弄到手,一脚踏进了房门。
王惜玉扶着桌子要向他行礼。
“奴婢行动不便,只得请您过来一叙,还望义公子见谅。”
周蓝义眼明手快,趁机上前扶住了她。
“你受着伤,还行这些虚礼做什么,来来,小心坐下。”
王惜玉没想到他会这么热情,且她行动不便,浑身上下无一处不抗拒着他,却还是被他扶着手臂坐在椅子上了。
好在周蓝义等她一坐下,立刻就松开了手,走到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了。
但他身子没骨头一般,手心撑着下巴,手臂一滑,半张身子都靠向她桌子这边了。
他托着腮,色眯眯道:“王姑娘,找我什么事啊?”
王惜玉嫌弃地看他一眼,将桌上的竹片往中间移了移。
然后淡淡说:“义公子,您可知,月华国军队短期内不会撤走?”
“嗯。”
王惜玉看他依旧色眯眯地盯着她的脸看,也不知道听没听见她的话,语气不由变得冰冷了。
“月华国明面上,是要攻打舜国,但他们选的位置,是在我们周国和雍国、舜国的接壤处,他们是要趁着雍国内乱,趁火打劫。”
说着,一挑眉,看周蓝义的反应。
周蓝义依旧那副模样,只是点头如捣蒜:“嗯!嗯!嗯!”
王惜玉对他彻底无语,便冷冰冰地伸出手指在竹片上一点,说:
“月华的大军,一日不撤,我们就无法回国。奴婢以为,有两条路可走,一是在这里静等着,但归期不定。”
“这第二条路,就是绕道朱雀国,从眉河入海,再回国。只是路途太遥远了。”
“哎呀!巧了——”
周蓝义一脸的惊喜,伸手去拿竹片,也不知是有意无意,一把攥住了王惜玉的食指。
王惜玉惊怒之下,狠狠抽出手指就站起来背转过了身。
哪知,周蓝义下一刻就站到了她身旁,手里捏着一方帛,往她身上边凑边说:
“我也画了幅图,咱俩想一块儿去了,你瞅瞅。”
他离得很近,王惜玉能闻到他的男子气息,想要走开,可她走动需要人扶着,而且,她也情不自禁被他手里的帛图吸引了。
他们真的画了所差无几的两张图。
周蓝义趁她出神,不由分说把她往椅子上按,自己又规规矩矩坐回对面,拿着王惜玉画图的竹片,一本正经说:
“如果前面的路不通,也可以绕道,但这一绕,绕的也太远了,还要经过朱雀国。万不得已,还是不能绕道。等着吧,月华的大军也撑不了太久吧。”
王惜玉虽是提议,但他们这群人,还是以周蓝义的命令为尊。
她听周蓝义这样说,便沉声道:“是,悉听义公子指令。”
周蓝义说:“咱们在这里就是再住个十天半月也无妨,正好你好好养养伤。“
“多谢义公子。时辰不早了,不叨扰您了,义公子早些回房歇息吧。“
来都来了,周蓝义哪里肯这么早就回去?
他笑道:“这山里闷得紧,白天睡晚上睡,哪里睡得着啊?你们俩也不困吧?陪我玩会儿呗?投壶会吧?你们陪我玩几把投壶。“
“还请义公子恕罪,奴婢有伤在身,不能奉陪。”
“投壶又不让你动,你就坐这儿投!陪我玩会儿!采薇,去,把我屋里的那一套东西拿来。“
采薇一向不敢违逆命令的,就去拿了投壶的一套工具过来。
王惜玉心中再不愿意,但也不能一而再的违抗义公子的指令,也不得不陪他玩。
周蓝义笑道:“一人投十次,若是谁落败多,便要受惩罚。”
“还请义公子将惩罚内容示下。”王惜玉道。
“采薇,若是你输了,告诉我们,谁是你师父!”
周蓝义看向采薇道。
“是。”采薇丝毫没有犹豫就应了。
周蓝义不由一愣,又说道:
“不许耍赖啊。”
说着,又对王惜玉说:“你要是输了啊,对我笑笑,你总是对我横眉冷对的,从没见你给过一个笑脸。”
王惜玉道:“好。”
周蓝义又是一愣,心里反倒有些打鼓了,但他对自己投壶技艺向来自信,便道:
“行啊!那开始吧。我先来!”
一连十回,他只投漏了一回。
十拿九稳。
周蓝义觉得自己赢定了,得意地让王惜玉和采薇投。
采薇随意往那里一站,手中箭“嗖嗖嗖”投进壶里,竟是一个不落。
王惜玉早已料到,并不觉得惊讶,周蓝义却坐不住了,站起身指着采薇逼问道:
“难怪你答应的这么爽快,采薇,你这么厉害啊?”
说着,他对王惜玉说:“你不会也全中吧?”
王惜玉道:“还需投了才知。“
虽如此说,但采薇将十支箭交于她后,她坐在椅子上,手扬起,落下,叮叮当当,十支全中,也是不费吹灰之力。
周蓝义生气了,嚷嚷起来:
“不玩了!这还怎么玩?你们两个欺负我一个!今晚上我觉都睡不成了!“
“义公子还是早些歇息吧。“王惜玉道。
“我不走!愿赌服输,你们说吧,要怎么惩罚我?我输是输了,却是言而有信的!”
周蓝义一撩袍角,拉着脸坐下了。
一开始,他以为自己不会输,根本没有想过怎么惩罚他,如今比完了,王惜玉和采薇自然是不敢说什么。
屋内一下子静了下来,能听到墙角的蛐蛐叫声。
王惜玉看他不肯罢休,只得开口道:“那么,请义公子吹一首笛子吧。”
周蓝义心里猛然一阵欢喜雀跃,比从前他君父难得夸他的那一回还要窃喜。
他暗想:“白天时候我吹笛子,她听到了啊?哎呀!定是觉得我笛子吹得好!这还惦记着呢!“
但他仍拉沉着脸,含含糊糊应了声“行呗”,随即又大声问采薇:“你呢?赶紧说!”
采薇有些无措,为难地想了半天也不吭声。
周蓝义急着吹笛子,便站起身走过去催道:“你倒是说呀!”
采薇吞吞吐吐说:“明日、明日义公子可否把鸡腿给我吃?”
“哈哈哈哈!”周蓝义笑得跺脚。
王惜玉也忍不住微动了动唇角,但对采薇却是更加的好奇了,心想道:
“采薇这么单纯的一个姑娘,怎么会有这么厉害的身手?“
待周蓝义止了笑,从袖中拿出竹笛,往唇边一横,眼睛含笑道:
“王姑娘,听好了。“
笛声婉扬依旧,只是吹笛人却片刻不安生。
他借着给王惜玉吹笛,在王惜玉身旁吹着笛子转着圈走来走去。
这一曲终了,把王惜玉直听得煎熬之极,从此都再也不想听到笛声了。
但周蓝义却是不依不饶,笑着将脸凑近她问道:“我吹得好听么?“
“好听。“
“我吹这么久,你夸的也太敷衍了,你好生夸夸我。“
王惜玉忽然间胸膛蹿出一团火。
她差点儿就按耐不住了,极力平复了心绪,方沉声道:
“闻义公子笛音,如聆仙乐。“
“喜欢么?“
王惜玉垂着眸,道:“喜欢。“
“巧了,我也喜欢你!“周蓝义笑眯眯道。
王惜玉倏然变了脸色,不愿与他这狂浪轻浮之徒多言,转身瘸着走到窗边,不再理他了。
周蓝义讨了个没趣,心有不甘,于是耍起了赖,干脆不走了。
他让采薇取了酒,又吩咐采薇跳舞助兴。
他端着酒碗,喝了一大口酒,眼睛微眯着,宛如打tຊ量猎物一般,望着站在窗边王惜玉的背影,在心里哼了一声,心想:
“老子看你能横到几时!王惜玉,老子要定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