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我阿姨,她来学校了,来做什么?”这还真是个新闻,挺让人意外,我不由诧异地问。“班里最近老丢东西,这个你知道的。你的阿姨说……她说家里……而且她还说你……”“好了,不用讲了,她说我是小偷,是不是?” 若说有错,我错在了张扬,我不该过早的在意我的体面,低调永远是生存的最佳法则,所谓“天狂有雨,人狂有祸”,但这个道理,我却知道的有点迟了。 师父说没关系,他也吃过张扬的亏,并说这很难避免,特别是像
若说有错,我错在了张扬,我不该过早的在意我的体面,低调永远是生存的最佳法则,所谓“天狂有雨,人狂有祸”,但这个道理,我却知道的有点迟了。
师父说没关系,他也吃过张扬的亏,并说这很难避免,特别是像我这样的年纪,又被压抑了那么久。“人活一辈子,为了点啥?不就是为了让别人看。”他说。“但是一个人的不成熟,恰恰就体现在了这让别人看上。”他又说。
吃一堑,长一智,我隐约听明白了他的意思,我若有所思。见我知道疼了,师父也就不好过多的指责,何况那时我和他刚刚走在一起,正式开启了我的小偷生涯。
师父和我讲这一番话的时候,我们正坐在火车上。说起来也挺可怜的,那还是我第一次坐火车,也是我第一次出远门,因而我格外的兴奋。
我坐上火车,离开生活了十六年的城市,师父要兑现曾经给我的承诺,我们去云南。那一天绝对值得纪念,它是我全新生活的开始。可准确的说,那一天我还不到十六岁,只有十五岁半。
不得不走了,我陷入了绝境,我对那个家已经没有了丝毫留恋,关键是,我抓到了师父的把柄。
带着我走,他并不情愿,他是没办法。师父很后悔在我身上动了感情,他忽视了我对他的依赖。可我却要好好利用这感情,因为在我们班同学怀疑我是小偷的同时,我的后妈,也就是我的阿姨,她也起了疑心。
阿姨和我生活在同一屋檐下,我突然之间买东又买西的,她也不解:这个丑鬼,哪来的钱?
她先是很仔细的检查了自己的私房钱。她又打开五斗橱的抽屉,查看了每个月的生活费。她还去了厨房,看我是不是趁人不备,把锅碗瓢盆这些东西,都拿出去当废铜烂铁给卖了。
一切都正常,这就古怪了,难道说这个丑鬼中了彩票,天上掉下来了几百万?不可能有这样的好事,瞅瞅他那幅倒霉的嘴脸吧,阿姨鄙夷的嘟囔。左思右想,她利用起了我的弟弟,也就是她的那个亲生儿子。
自然了,弟弟也不清楚钱是从哪里来的。估计知道了也不会说,那时的他已经被我暖化,我常常给他买好吃的还有好玩的,我们真正成了兄弟。
正当我那阿姨搜肠刮肚而又不得其解,不知怎么,她听说了我们班里丢东西的事情。知道了之后,她立即认定那个贼就是我,正义感油然而生。精心打扮一番,她去了学校。
注意到了吗?油然而生的是正义感,却不是责任感,这大约就是亲妈与后妈的区别吧;另外,也幸亏那时我年纪尚小,不然的话,她去的一定会是派出所,这个我敢同任何人打赌。
可即便是阿姨去了学校,讲了我无数坏话,她却没有我偷东西的证据。我的老师问阿姨:“这位家长,你丢东西了吗?丢的是什么?”“我……我倒是没丢什么,可王一就是个贼,这个我可以保证,千真万确。”
仅此一点,我就万分感激我的初中老师,他要的是证据,而不是什么口头保证。“这位家长,既然你连东西都没有丢,就不要急于下王一是个小偷这样的结论吧。”这实际上是我的老师在婉转的批评她了。
不能认定我是小偷,并不是说我就没有了嫌疑,麻烦的还是我的花销,老师也困惑:是呀,钱从哪里来的呢?他问刘子轩:“你平时同王一关系不错,难道你也不知道?”
刘子轩摇头,他哪里知道?“要不……我去问问他。”但接着,他就这样对老师说。
真的来问了。只是问就问吧,刘子tຊ轩却把我送给他的那个随身听还给了我,这让我挺尴尬的,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我搞不懂他这是什么意思,我也分明记得,随身听他转送给了谢雨琦。
“这……怎么,坏了吗?”我嗫喏地问。
“没有,但是我想……这礼物太贵重了。”看的出来,这事儿使他挺难堪,他说出来的话吞吞吐吐。“谢雨琦让我来还的。是这样,你的阿姨……要是我没记错,你是把她叫阿姨对吧?她来学校了。”
“谁?我阿姨,她来学校了,来做什么?”这还真是个新闻,挺让人意外,我不由诧异地问。
“班里最近老丢东西,这个你知道的。你的阿姨说……她说家里……而且她还说你……”
“好了,不用讲了,她说我是小偷,是不是?”
我打断了刘子轩。打断的时候由于愤怒,我脸红了。但我想他一定把我脸红的原因意会错了,他以为我是紧张,以为我是羞愧,以为我果真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亏心事。
“穷不可怕,怕的是没了骨气。”于是他说。说这话的时候,他又拍了拍我的肩膀,可是这次,我却没有任何的感动。
我当然相信这话不是他说的,那时他才有多大,也就和我同岁,所以这话一定是老师说的,他不过是转述了一遍。
我也是隔了好一会儿,才回味出了这话的意思:“啊,难道你也怀疑我是小偷?”我大睁着眼看他,我真的有点不认识他了。
“我可没说……”他回避着我的眼睛,“是老师……是老师让我来问问你。”他洗刷着,也强调着。
“老师让你来问我,问我什么,是不是小偷?那我告诉你——我不是!”我处在愤怒当中,并把这愤怒的情绪发泄了出来。我从来没有声色俱厉的同刘子轩讲过话,他也大吃一惊。
“啊呀,不是就不是,你那么凶干吗?”他又来拍我的肩膀了,带着关切。
我想哭,我还想杀人。我真的想杀人,那种冲动,就连我自己都搞不明白。
“你看看你,别生气呀,我不过就是问了问……哎,不对,我还没问呢,我说你是小偷了吗?王一,你听好,我只是说你阿姨来学校了,我只是说……”
“你说了,你说‘穷不可怕,怕的是没了骨气’,这意思不就是我是小偷?你以为我是傻子,听不懂吗?”
委屈涌上心头,我不免悲从中来,我再也控制不住,眼泪夺眶而出。就在泪水模糊了双眼的那一刻,我做出了一个极其疯狂的举动,我把那个随身听举起来,冲着一块石头,狠狠地砸去。
见我这个样子,刘子轩慌了,他急忙阻拦,却已经迟了:“你看你……王一,你这是干什么呀,你疯了?”
他弯下腰去,捡起了那个随身听,但我砸的时候用的力量太大了,随身听已经变成了一堆残骸。“唉!”他轻叹一声,然后又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呀,说你啥好,可惜了。”
我却一阵冷笑,心里想:既然无人珍惜,又哪里来的可惜。
“你冷静一下,我们好好谈谈,好不好?”刘子轩嘘出一口气,有些无可奈何地看我。
我擦了擦眼泪,吸了吸鼻子:“行啊,谈吧。”一副无所谓的神态。
“我保证,真的是老师让我来找你的。”他举起一只手,做了一个发誓的动作。这个我信,他不可能撒谎,也用不着撒谎,所以我点了点头。
“班里出现了一个小偷,这个你是知道的。”
我又点了点头,“知道,”我说,“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还真和你有关系。你最近特别有钱对吧,但你的钱是从哪里来的呢?”
看到我要说话,他阻止了我。“别急,先听我说完。一开始,大家都以为钱是你爸你妈给你的——不,你爸和你阿姨。结果,你阿姨来了,说不但家里没给你钱,并且就是她认定你是小偷。”
这个我猜到了,我翻起了白眼,我突然想骂人:好你个巫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