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第一次住宾馆,房间大大的,浴缸大大的,床也大大的,我咋咋呼呼,就像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我又忘记了我的烦恼,直到师父问起。“你刚才说敲过我的门,什么门?”师父挺严肃。“你家的门呀。”我回答。 我有点怕,赶忙蹲下来,并尽量缩小着自己的身躯。会是那个家伙吗?我在想,这么晚了不回家,只为等我?可我马上确定了,不是他,这个人影看上去,要比那个家伙瘦小许多。 我舒了一口气,不是就好办了,普天之
我有点怕,赶忙蹲下来,并尽量缩小着自己的身躯。会是那个家伙吗?我在想,这么晚了不回家,只为等我?可我马上确定了,不是他,这个人影看上去,要比那个家伙瘦小许多。
我舒了一口气,不是就好办了,普天之下,我也就他这么一个仇人。虽然不是他,可我也不敢乱动,我本能的觉得,这一定不是个好人。好人能在半夜三更鬼鬼祟祟的出没吗?这话可是妈妈说的。
我没瞎讲,确实鬼鬼祟祟,他不但左顾右盼,还走走停停。这都不算什么,主要是他还背着一个包,很大、很沉的一个包。
深夜里,为什么要背着一个很大、很沉的包呢?包里装的是什么,一具尸体?我不禁胡猜乱想。可要是一具尸体,这个包又太小了,根本就装不下。但要是肢解了呢?剁成大大小小的八八六十四块……
不容我多想了,人影已经离我越来越近,我也愈加的恐惧。看了看身后,我盘算着跑,并且我还想,要是有个地缝,能让我钻进去就好了。
咦,奇怪,这个人影为什么会如此的熟悉,我脑海里飞快的寻找,他是谁呢?我又一次瞪大了眼睛,比刚才在公园里看那对男女时瞪得还要大——啊!我看清楚了,我无比激动,这个人影原来是师父。
“哥!”我情不自禁站了起来,我要跑过去,我要扑进他的怀里。“哥,你去哪了,怎么才回来?我一直都在找你,我敲你家的门,我还去了网吧,我怕你又去了云南……”
这是个错误,我确实是个没有记性的小孩,我刚刚就吃了这样的亏,那个给我一巴掌的家伙,不就是这样被我吓破胆的吗?
师父也吓着了,但比那个家伙强多了,他没有一屁股坐到地上,他只是往后退了几步。顾不了那么多了,我跑过去,抱住了师父,我成了一个冤屈的孩子,并且我真的哭了。
师父没说什么,他捂住了我的嘴。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捂住我的嘴,是嫌我的哭声太大了吗?这个简单,可以小点声的呀。师父继续捂着我的嘴,并伸出了一根手指头,对我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懂了,这是不让我出声。我也不应该出声,我大意了,都忽略了那个被我吐了一口吐沫的家伙,幸亏他不在左右。
看我理解了他的意思,师父笑了笑,这回他不捂我的嘴了,而是半搂着我,于是我们从黑暗中走出来,像是一对散步的父子。
出了小区,他拦下了一辆出租车。“去哪儿?”司机问。师父想了一下,说出了一家宾馆的名字,然后冲我笑了笑。我也冲他笑了笑——我只是笑了笑,我要做一个听话的孩子,我不出声。
“又和家里吵架了?”上了车,想不到师父却开口了。
“嗯。”我点了点头,“不对,不是,没吵……”我扭头看着车窗外,我又想哭了。
“那就过一会儿再说。吃饭了吗?”
“吃过了。”我说。
这是我第一次住宾馆,房间大大的,浴缸大大的,床也大大的,我咋咋呼呼,就像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我又忘记了我的烦恼,直到师父问起。
“你刚才说敲过我的门,什么门?”师父挺严肃。
“你家的门呀。”我回答。
“你知道我住的地方?你在小区里见到过我?什么时候?”
看得出来,师父蛮惊讶的,因为他一连问了几个为什么。
“没呀,我没在小区里见过你,实话对你说吧,我偷偷地跟踪过你一次。”说到这里的时候,我洋洋得意。
“跟踪我?”师父警觉起来,“谁让你跟踪我的?为什么要跟踪我?”
“没有人让我跟踪你,我只是怕再也找不到你,还记得你上次去云南吗?你突然就失踪了,也不打个招呼,害得我好担心。”
我讲起了那晚的事,怎么约卖菜的那个同学,我们又是怎样骑着摩托车,跟着出租车来到小区的。我还对师父说,要是今天他不回来,那我就只有去找我那同学,我没地方去呀。
只是我不太喜欢他的蔬菜王国,我不愿意睡在茄子、辣子当中。看到师父饶有兴致,我接着讲——
这次讲的是我这一天的遭遇:阿姨怎么去的学校,我怎么被他们冤枉成了小偷,我又怎样失去了友谊……当讲到在师父家门口,我被那个可恶的家伙打了一巴掌,还被骂成是贼的时候,师父皱了皱眉。
我愈加的得意,“没关系的,哥,我没吃亏。”我对师父说,“趁那家伙不注意,我吐了他一口,吐在他脸上。”当讲到把他绊倒,又狠狠踹了他几脚,师父笑了。
“哥,我走投无路了,那什么,你的公司用人吗?我想到你那里去打工。”趁着他高兴,我对他说,“暂时我做不了别的,可跑腿准行,这个你已经试用过了,我很优秀,对吧。”
“什么?我的公司?我哪里来的公司?”
“少来,网吧里的人,谁不知道你是个大老板。”
“网吧里的人……呵,他们知道个屁。”师父不屑一顾。
“不是大老板,那你是什么?你那么有钱,反正我跟定你了,不要我不行。”我扭着身子,样子像撒娇。事实上也就是在撒娇。
“那我要是个贼,你也跟着我?”
“别说你是个贼,你就是个杀人犯,我也跟着你,跟定了,我……”
“好了,不早了。”师父打断了我,他摸了一下我的头,“去洗个澡,你都臭了。洗完澡,赶紧睡。”
“臭了吗?”我闻了闻,身上果然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味道。我吐了一下舌头,一边脱衣服,一边进了浴室。“不许偷看哦。”我有意和师父开玩笑。
“德行!又不是女孩子,你有什么好看的。”
或许是床太舒服的缘故,一觉醒来,已是中午。
我不知道师父是几点起来的,也不知道他起床以后都去做了什么,睁开眼睛,他正在看电视,我瞟了一下,一部热播的连续剧,八路军打鬼子。
有他在就好,有他在我就感觉到了踏实。我憋着一泡尿,忙冲进了卫生间,等从里边出来,师父把一身新衣服扔给了我,地上还放着一双新鞋。
“换上,昨天都干什么了?衣服那么脏。”
干什么了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惊喜。穿上新衣、新裤、还有新鞋,我有了就要过大年了的错觉。“今天是腊月二十几?离春节没几天了吧。”我又逗起了师父。
接下来去吃饭。吃的是自助餐,我只捡爱吃的吃:虾、螃蟹、烤肉、牛排……我可tຊ不考虑减肥。
“都说你是个不爱说话的孩子,看来他们错了,他们并不了解你,你不但爱说话,你还贫嘴,对吧。”
“都说……都说是谁说?”
瞧,我又贫嘴了。不过师父倒是提醒了我,是呀,为什么一见到师父,我就成了话痨呢?就像小的时候见到我的妈妈。
“吃完饭就赶快回家,整整一晚上都不回去,家里人一定着急了。还有,路过电线杆子什么的,你留意一下寻人启事,估计你爸爸正满世界的找你呢。”师父也开起了玩笑。
可是我却笑不起来,而且我一下子连胃口都没有了:“你不带我走?可是我们昨晚说好的呀。”
“真是个小孩子,我是你什么人,凭什么要带你走,再说,你不上学了吗?况且,还是那句话,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万一我把你卖了呢?”
“卖了我也心甘。”想到希望就要成为泡影,我有点想哭。奇怪,怎么这两天我总是想哭。“上学,哼!你没去打听一下我的学习成绩吗?每次考试,都倒数第一,所以,所谓上学,我不过就是在混日子,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
我本来还要对他说一说我上小学的时候,那时的我,可是班上前十名的好学生,可现在提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好吧,你可以不带我走,但你答应过我的事呢?你不能说话不算话吧。”我改了个话题,我接着说。
“答应你什么了?”
“去云南呀。”
“我就那么一说,我……”
“我就知道你在逗小孩,可我当真了,咋办?”
师父又一次笑了,可能是被我气的:“啥意思,赖上我了?好,当时算我嘴欠,行,我兑现诺言,我可以带你去云南,那……然后呢?去完云南以后。”
“去完云南以后?”我的眼圈又一次红了,“去完云南以后,我就去找我的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