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风吹又生_是一本很好的小说,代入感很好,感觉身临其境,人物刻画有血有肉,性格分明,部分章节文笔稍显粗糙但无伤大雅,总体来说很不错的一部豪门小说,非常值得一看
可突然,听到路边一声痛苦的干呕,像一记嘹亮鸣笛划破大雪前的宁静。余九琪循着声音看向右侧,看到一排木栅栏旁边的雪堆上倒着一个中年男人,身材高壮,一身军大衣棉服,夹棉雷锋帽,似乎吐了一口酒,然后载到在雪里,不动了。周围没有行人,车也是零星而过,商场已经很远了,栅栏那边是冬荒的菜园。每个东北孩子也都知道,酒鬼如果睡倒在暴雪天的马路上,是会活活冻死的。在东北,冻死并不是一个夸张的比喻。 2012 年是传说中的世界末日,可直到那一年快结束了,这个世界劳顿中的人依旧精疲力竭,惊惧中的人还在惶惶不安,时光如常运转,恩怨还在循环,什么也没有发生。 余九琪放学后给温雯发了个信息说去同学家
2012 年是传说中的世界末日,可直到那一年快结束了,这个世界劳顿中的人依旧精疲力竭,惊惧中的人还在惶惶不安,时光如常运转,恩怨还在循环,什么也没有发生。
余九琪放学后给温雯发了个信息说去同学家写作业,坐上离家反方向的公交车,来到东边郊区一家旧商场,高领毛衣推到最高,毛线帽压到最低,缩着肩膀闷头小步快走,路过一家美发沙龙时,看到门口贴了张号召大家去剪头的海报:
「世界末日,也是新的开始!」
年少时期的余九琪怔了下,然后微微转个头,看到了孙锡,瘦高的孤零零一人。
因为想了断这场本不该发生的牵扯,余九琪最后答应第二天来跟他喝奶茶。
他还是那件敞怀穿的羽绒服,白毛衣,牛仔裤,肩上背着个瘪瘪的书包,看了余九琪一眼,眼睛带钩一般向后瞄了下,自己走在前面,示意她跟着。
冬天夜来得早,放学时间已经黑透了,没太看清他的脸,但似乎跟昨天不一样了。
他们隔着两米远的距离,一前一后走到商场侧门的一家奶茶店,他直接推开玻璃门进去。余九琪走到门口时透过窗户见他正在点单,确定周围没脸熟的人,连人都不多,才跟进去。
奶茶店是孙锡推荐的,在石城共有两家,一家就在他们中学附近,另一家在偏远的东边。下午上课时孙锡发信息把地址都告诉她,让她选,那时候还没用智能手机,她看着短信框里几条文字,选了这个远的。
孙锡隔了一会才回她,确定吗?她说,确定。
孙锡发,那里真的偏,不害怕?余九琪盯着那条短信,不明白他说的害怕指的具体是什么,也没问,回了句没事。
孙锡又发,分开走?余九琪回,分开走。
孙锡最后回,行。
余九琪后来回忆时发现,他们从一开始就有心照不宣的默契,谁也没有提起,谁也没有质疑,从第一次跨越半个城市去郊区喝一杯奶茶起,漫长的隐秘中,无法光明正大的走在一起是他们没有说出口的约定。
至少余九琪是这样认为的。
虽然店里几乎没人,余九琪还是精心选了个不容易被发现的位置,背对着窗户,手肘垫在桌子上,双手托着下巴。
孙锡取好奶茶,扫了一圈,一眼看到坐在角落里捂得严严实实的女孩,露出来的那一点点侧颜在装饰灯下白的发亮,他握了下发烫的两杯饮料,走过来。
他把奶茶放在小桌子上,撕开一根吸管戳进去一杯,手指骨节分明,指甲剪的很短,干净,却新新旧旧的落了不少伤疤,轻握着那杯奶茶,推给对面垂眸着的女孩。
余九琪接过来,抬头:“谢谢。”
然后忽地愣在那里,盯着他的脸看。他倒是没什么异常,慢条斯理去撕另一个吸管,掼进奶茶杯,而后才回视她,狭长黝黑的眼睛里散着光。
“怎么了?”他压着眉。
余九琪淡淡扫了眼他鼻梁上新鲜的红肿,眼角黄豆粒大小的破了皮的伤,和左脸下颌处沁出血丝的大创可贴,低头喝了口东西:“没事。”
昨天还没有的,是新伤,今天弄的吗?
看这伤口的数量和质量,至少被三五个人揍吧?一定很疼。
奶茶有些烫,烫到尝不出特别滋味,孙锡点的还是茉香奶绿,喝起来跟之前那家用过期奶精调制的没什么大区别,余九琪却还是点点头说:“挺好的。”
“什么挺好的?”
“挺好喝的。”
孙锡看了她一眼,桌子很小,他们都倾着身子喝奶茶,距离近到可以感受她轻轻嗤笑时鼻息传来的温热,也能看到她不自知地挑了挑眼尾时眼神里的狡黠,跟她平常那副乖女孩面孔略有差别。莫名的,他来了兴趣,想戳破点什么。
“是我脸上的伤挺好的吧?”
余九琪忽然看他,他音量不高,却字字落地有声,弹起来,再砸下去,带着一股刻意的挑衅,和逞坏。
那时候的余九琪还不是如今玲珑周到的余小九,她还处在学习如何讨人喜欢的阶段,还不会掩藏恶意,也不擅情绪管理,一句话让她轰地一下红了脸,上了头,也微微动了怒。
于是她也故意:“你为什么打架?”
“因为不想挨打。”
“别人为什么打你?”
“我欠揍呗。”
“哦,这样啊。”
他又看看她,抿了一下唇,似乎轻笑一下。余九琪却觉得他笑的很僵硬,难看,让那张本就惹人厌烦的脸更丑陋了几分。
时间真难熬啊,她在心底哀怨地感叹着。
奶茶为什么这么烫,桌子为什么这么小,他又为什么还在看我。
“你也很想揍我的吧?”他突然说。
“没有啊。”余九琪低头。
“有也没关系。”他叼着吸管,看了她一眼,像是把她看透了,“我能理解。”
余九琪浑身不自在,彻底装不下去了,她想反正喝完这杯奶茶再没有交集,索性暴露出一丝本性里的逆反来,冷然反问:“你理解什么?”
“理解你现在的态度。”
“我什么态度?”
“恨不得马上就走的态度。”
“呵,那为什么呢?”
他一顿,露出一种遇到对手般的惊喜,又抿唇僵硬笑了下,眼神轻飘看向窗外,脸上的伤让他看起来有些疲惫,虽然他刻意轻描淡写,但说出的那句话却透着一股莫名哀伤:
“因为我是杀人犯的亲儿子啊,而你……”
余九琪瞪着他,他一顿,便把后面的话收了回去。
“你跟每个人都这样说话吗?怪不得会挨揍。”女孩胆子更壮了些。
“你不怕我吗?”
“怕什么?杀人犯的儿子,也不是杀人犯。”
他怔了一下,眼里有光一闪而过。
“可我长得跟他像。”
“是很像。”
余九琪受不了了,简直有病,低头一口气把奶茶秃噜光,吸管在瓶底戳出一阵暴躁脆响:“我喝完了。先走了。”
她真的先走出去,把毛线帽压得更低,盖住大半只耳朵,埋头匆匆走向公交站。公交站离奶茶店有点距离,又入了夜,附近本就萧条,深夜就显得更空旷,周围偶有路过的汽车,疾驰驶过后留下一片森然。
森然中,余九琪听到身后有稳重的脚步声,声源始终离她两米远的距离,不近不远,不疾不徐,像是两个步履一致的陌生路人,恰好一前一后走在同一方向上。她有点意外,那么瘦的一个人,脚步声却坚实稳健。
头顶一轮浊黄弯月,旁边稀疏几颗亮不起来的星星,雾霭薄薄低悬在远空,没有风,气压却很低,这是每个东北孩子都极为熟悉的深冬天气,低沉,静闷,预示着一场大雪即将来临。
她加快脚步,想赶在下雪前回家。
可突然,听到路边一声痛苦的干呕,像一记嘹亮鸣笛划破大雪前的宁静。
余九琪循着声音看向右侧,看到一排木栅栏旁边的雪堆上倒着一个中年男人,身材高壮,一身军大衣棉服,夹棉雷锋帽,似乎吐了一口酒,然后载到在雪里,不动了。
周围没有行人,车也是零星而过,商场已经很远了,栅栏那边是冬荒的菜园。每个东北孩子也都知道,酒鬼如果睡倒在暴雪天的马路上,是会活活冻死的。在东北,冻死并不是一个夸张的比喻。
可余九琪还是犹豫了一下,虽然很想救人,但也不免有担心和顾虑,就在她原地纠结那一小会,身后那个瘦高的人忽然大步过去,去晃了晃那载倒的中年人,晃不动,把脸扮过来看了看。
不知他看到了什么,身子一顿,然后两手夹着那醉鬼的腋下,费劲地把他往外拽,似乎要拖着走。可那人着实沉重,孙锡显然很吃力,费了半天劲才堪堪挪出雪堆。余九琪叹口气,走过去。
她没有马上要帮忙,站旁边说:“报警吧,警察会管的。”
“来不及了。”
孙锡把人拉出雪堆后,让他平躺在地上,摘下厚重的雷锋帽,又把棉衣扣子解开几颗,使劲向下拉毛衣领子,漏出通红的脖子和胸口,然后探了探鼻息和脖子上的动脉。
余九琪见那人眼睛半闭半睁,嘴唇张开,却看不见呼吸的动静,忙问:“他怎么了?”
“休克了。”
孙锡站起来四周看了看,突然抬腿两个大步腾空翻过木栅栏,从冬荒的菜地里找到一个闲置的两个轱辘的农用手推车,简单清理了一下上面的积雪和杂物,拉着走过来。
余九琪忽然明白他要做什么,左右看了下,找到一个木栅栏的小门,赶紧去打开。孙锡从那门里把推车拉了出来,拉到中年醉鬼旁边,弯腰去抬人。
“我帮你吧!”余九琪站在那人的脚前。
孙锡只抬眸看了她一眼,说:“我喊一二三,咱们一起用力,要保证他身体是平的。”
“好。”
余九琪两手握住那人的脚脖,孙锡两手放在他的腋下,雾越来越重了,他们隔着大雪前的叠叠雾霾,弯着腰看着彼此,眼神定定,藏着笃定的信任。
“一,二,三!”
两人咬着牙,同时使出最大力,将人稳稳抬起,又轻轻放在手推车上。可推车太滑,人又太重,他慢慢向下滑去,余九琪眼疾手快握住推车尾部,举起来,把人控制在平面。孙锡立刻将车头的拉杆按住,向下按,给后面的余九琪省了些力气。
然后他们才又看向彼此,带着那股莫名而来的,心照不宣的默契。
孙锡说:“我知道前面有个社区医院,医院里有急诊,但是隔两个红灯才能到,不算近。”
余九琪没废话:“你在前面走,我跟着你,在后面抬着。”
孙锡也没废话:“你不用抬那么高,那样费劲,我会往下压,把力气给我。”
“我挺有劲的。”
“要是觉得没劲了你喊我。”
“知道了,走吧。快下雪了。”
孙锡转回身,骨节鲜明的手用力拉着拉杆,再微微低着头,稳步向前走,当他觉得手上力气轻了时,在保证两个轱辘平衡的同时,狠狠下压。
余九琪抬着推车尾部两个抓手,小心翼翼跟着他的步伐,盯着车上不知是倒霉还是幸运的醉鬼,手上没觉得多沉,心底却有种奇特的充盈感。
她略略向前看了下,见他佝偻着背,因为用力肩胛骨耸起,显得宽大的羽绒服更加空空荡荡。
他微微侧头看一下路,余九琪瞥到了他脸颊上那沁着鲜血的创可贴,有那么一瞬间,她突然觉得看倦了他的伤。
他们来的很巧,社区医院门口就有一个值班医生和护士,看到门外一对少年少女拉着一个不省人事的中年人,那位慈眉善目的女医生放下手中保温杯,推门出来。
“咋地啦这是?”她大声问。
“他喝多了,休克了。”孙锡答。
“这你们俩谁的爹啊?”
“都不是,他倒路上了,我们遇到的。”孙锡答。
女医生吃惊地看了看孙锡,又看了看余九琪。余九琪在碰触到她的目光时,突然把脸埋下去,下巴扎在高领毛衣里。
女医生又把目光放在那醉鬼身上,简单查看了下,夸他们处理的挺好,送来的也及时,看生命体征问题不算大,但得赶紧输液,整不好还得洗胃,快点先把人弄进去,我张罗个抢救室出来。
这次没用余九琪,医院里又跑出来一个男人,跟孙锡一起把人抬进去。她本来转头就要走的,可那醉鬼的雷锋帽忘在推车上了,鞋也掉了一只,余九琪捡起帽子和鞋也跟了进去。
把东西搁在前台后,她低头刚准备走,却被匆匆跑过来的女医生叫住。
“哎,你们俩,那俩孩子,你们把姓名学校联系方式都留一下,没别的,别害怕啊,就是这好人好事我得通知你们学校家长啊!得给你记功奖励啊!整不好还能升学加分呢!完了等病人醒了也得让他谢谢你们啊!专门去学校给你俩送锦旗!大合影!裱起来!”
每一个字都让余九琪窒息!每一个字!
“不用了。”孙锡看了眼余九琪,说。
余九琪瞟了眼他,没说话。
“不行不行!”女医生指了指前台护士,“你赶紧给他们倒杯茶水,登记一下!”
那护士从前台转出来,笑呵呵要把两人迎到里面休息室,余九琪一阵紧张,不知所措,这时孙锡挪了两步到她身边,紧挨着她。
突然的,他牵起她的手。
余九琪惊促转头,抬眸看他。
“跑。”他几乎没发出声音。
她却懂了,点头。
然后孙锡紧紧握住余九琪的手,拉着她灵活绕过门口的护士,大步跑出社区医院,随便选了个方向,一头扎进大雪前的夜幕里。
身后有喊叫声,其实并不迫切,也没有人追上来,可他们还是疯狂向前跑,像是要拼命逃离什么,也像是要努力奔向什么。
他拉着她,没有回过头,手却越来越紧,也越来越热。
余九琪很不理解,明明都是在深冬寒夜里奔波了那么久,为什么他的手热得发烫,自己却指尖冰凉。
最后他们停在一个公交站旁,喘着气,他依旧拉着她的手,他们对视了一眼,也不知想起什么来,两个人忽然一起笑了,大笑起来。
余九琪第一次见到孙锡脸上那样的笑容,敞开的放肆的本能的笑容,看着看着,就突然愣住了,曲曲手指。
孙锡手心一阵冰凉的触感,看到她诧异地看着自己,才反应过来还在牵着她,赶快松开。
可公交站的路灯下,大雪即将来临的深夜里,余九琪却还在看他。
“怎么了?”他蹙眉,突然变得敏感。
“你的笑……”
“我笑怎么了?”
余九琪脑子里一瞬间筹措出许多形容词来,可她都说不出口,辗转尴尬半天,直到她等的末班公交开了过来,在他敏感又严肃的目光中,在最后时刻,她才随意找了个解释。
她说:“你笑起来,跟他不像。”
公交门打开,她转身上去。
恍如雷击的感觉让他愣怔片刻,然后用尽全力去抵抗掉,很短时间内,做了个决定,他大步上前,抓住她的手腕。
正在上公交的余九琪回头。
孙锡死死按着她:“去吗?”
“去哪?”
“跨年。”
“看烟花吗?”
“对。”年少的孙锡眼神狼一般炽热,再次发出那个坚定的,赤诚的,也开始改变他们人生的邀请。
“跨年那天,我在小广场等你!”……来了小孙其实也是个善良温暖的可怜人啊!好好奇他到底给小九打了多少钱?
两个小人好纯情哈哈猜一下,大胆猜这章是好有氛围感的双向救赎小九在一点一点治愈孙锡呀小九好温暖在北京应该是他俩最快乐的时光吧,毕竟不怕碰到熟人不会多了两个零吧小孙也忒有钱了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