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行啊,这是应该轻松笑出来的时候吗?季谒的脸色更差了:“东西要放到哪儿?先解决你眼前的问题,然后我们谈谈。”真没想到,还有机会听到这种季谒修辞。以前他就是这样,说话总是标准的“首先、其次、最后”的三段式,日常安排约会行程也跟做presentation一样。 林霁予和季谒僵持在原地,半天不动弹。 如果是动漫或者影视剧,肯定会采用一些视觉强化手法。例如背景虚化,唯独两个人的轮廓是清晰的,面部又打上柔光,仿佛隔着千年的时光遥遥相望。又或者其他人褪去颜色,
林霁予和季谒僵持在原地,半天不动弹。
如果是动漫或者影视剧,肯定会采用一些视觉强化手法。例如背景虚化,唯独两个人的轮廓是清晰的,面部又打上柔光,仿佛隔着千年的时光遥遥相望。又或者其他人褪去颜色,在两个人眼中,唯有对方鲜艳且明亮。
但现实里,林霁予站在器械区,背后都是穿着背心短裤以各种扭曲姿势给自己上难度的健身人,不时传出一些仿佛给自己加油助威一般的怪声,以至于两人的停顿虽然略有荡气回肠之感,又多少沾了点古怪的不合时宜。
尤其是林霁予前后左右,还站着一群正在搬运设备的劳动人民。
还是林霁予先反应过来,向前走了两步,准备将手里的东西先放到不影响其他人动线的空地上。
她身体才摆出要动起来的趋势,季谒就像应激一般,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她面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林霁予吓了一跳,身体条件反射的后倾:“你要干嘛?”随即,又被季谒拉回原位。
季谒咬牙切齿:“你再跑一个试试呢?”
林霁予一脸无奈:“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我跑什么?”
见季谒脸色难看,她又说:“你先放开我,我还有工作呢,得先去放个东西。”
季谒这才松开,迅速把林霁予手里的重物抢了过来:“我来,你别找借口躲开。”
林霁予看着季谒。他质地精良的大衣和自己身上的便宜运动服一样,也沾上了灰。
与季谒正面重逢,林霁予心里本来是慌乱的。她既不想见到季谒,也不希望季谒见到她。
这么多年过去,她自己已经习惯了现在的“潦倒”,却还是没有做好在季谒面前摊开这种潦倒的准备。
在听到季谒喊她名字的那一刻,她心里有一大堆念头,万箭齐发般穿膛而过,以至于无法抓住任何一个。腕上的运动手环显示,她心率都快飙升到 120 了,变成她心情的浓缩。
这会儿被季谒一打岔,林霁予竟然冷静下来,看着他这副模样,只觉得有点好笑。
林霁予听着自己仍旧轰隆作响的心跳,突然笑出声来。
真行啊,这是应该轻松笑出来的时候吗?季谒的脸色更差了:“东西要放到哪儿?先解决你眼前的问题,然后我们谈谈。”
真没想到,还有机会听到这种季谒修辞。以前他就是这样,说话总是标准的“首先、其次、最后”的三段式,日常安排约会行程也跟做 presentation 一样。
林霁予想起许多她以为早就忘记的瞬间,一时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感觉有些快乐。她笑得更大了。但笑着笑着,又觉得心酸。她赶在表情皲裂之前,快步往前走了两步。
季谒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手上他也不知道要用来做什么的东西,好像变成了从前总是要帮林霁予拎着的一大堆购物袋、非要玩夹娃娃抓回来的一大堆丑玩偶、穿累了就耍赖脱下来的高跟鞋。
季谒偷偷呼出一口气,试图压抑住胸口涌起的一阵胀痛。
林霁予打开操室的门,抬抬下巴,示意季谒把东西放进去。赵滢也带着人,尽量降低存在感地进去放完东西,不等林霁予交代,又鱼贯而出,将空间留给两人,还不忘把门带上。
季谒走上前,微微低头,盯着林霁予,心里百转千回地琢磨了那么久,开口却只能问出一句:“为什么?”
林霁予耸耸肩:“事情那么多,你要问哪个为什么?具体一点。”
“你也知道需要问为什么的问题很多?”季谒怒极反笑,“为什么拉黑我?”
林霁予做出嫌弃的神情:“我们已经分手了,你难道还要非要留着前任的执念?”
“我认为必须准确定义一下当时的情况。我们并不是分手,是你抛弃了我。”季谒的声音暗下来,在空旷的操室里显得格外冷清,“我甚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跟我分手。”
林霁予突然感觉非常没意思。
她上下打量了季谒一番,脸上还是笑,却是嘲讽的神色:“你是真的不明白吗?我看你现在过得挺好的呀,应该不需要我的钱了吧?更何况,你不是早就知道我没钱了吗?以前装模作样就算了,现在还有跟我装的必要吗?”
季谒愣住。他设想过无数次和林霁予重逢的场景,林霁予会是什么态度。兴奋的,冷淡的,抗拒的,无谓的,百感交集的,旧情未泯的。唯独没有想过眼下的情况——一直以来,林霁予什么都知道。
林霁予追季谒,整整追了一整个大一上学期。采用的方式简单又直接,满学校围追堵截,找各种理由送礼物,疯狂上糖衣炮弹。
不仅针对季谒本人,甚至连他室友、一起参加比赛的队友、院学生会的成员都买通了。季谒身边的人,应该没有谁没收到过林霁予点的奶茶、送的零食。
到最后,只有季谒还在坚持拒绝,他身边的所有人都在劝他,就和林霁予好了吧,她漂亮有钱,对他也是肉眼可见的好,实在没有拒绝的理由。
而这恰好是季谒无法答应林霁予表白的理由。他穷的太明显,而她又富得太高调,以至于顺势和她在一起,任谁都会认为他是图她的条件。
然而事实也是如此。
季谒实在缺钱。
他父母早亡,家里只有一个得了肝癌的奶奶。癌症早有苗头,但奶奶不声不响地撑过了季谒整个高中时期,直到他顺利上了大学,他才知道,原来奶奶一直在靠止疼药熬着。
无论是手术,化疗,靶向治疗还是介入治疗,金额都不是他们这个靠吃父母意外去世赔偿金勉强维持生活的家庭能出的起的。
自从上了大学,季谒就开始兼职,参加比赛,想尽各种方法赚钱。因为就算是最基本的介入治疗,也需要几万块。
季谒查过很多资料,也问过医生。介入治疗也好,化疗放疗也好,都有很多副作用。
奶奶的肿瘤并没有发展到恶性晚期的程度,年纪也还没到 70 周岁,还有机会做肝移植手术。不管是有机会得到别人捐赠的肝脏,还是用自己的肝做配型,只要有一线希望,季谒都愿意尝试。
季谒唯一的目标,就是尽快攒到钱,给奶奶做手术。差的只有钱。
不过几万块,撑死十几万,根本算不上什么钱。以季谒现在的资产规模,足够支撑做上千台这类手术。
但对于 18 岁的季谒来说,对于无数贫穷之上还要承受恶疾的家庭来说,六位数的钱,说是天文数字也不为过。
大一下学期,第一届由互联网企业和通信行业国企联合发起的移动互联网创新大赛开赛,最高奖金有 20 万,季谒迅速组了团队,在老师的指导下参赛,一路杀进决赛圈。
奶奶不能再等了,这几乎是他最后的希望。
最后当然是落选了,总有更厉害的学校和更天才的对手。他们拿到了入围奖,只有奖杯,没有奖金。
从比赛现场回学校时,林霁予竟然在现场等着。她甚至为了庆祝季谒得奖买好了礼物。
季谒拒绝接受她买的那支卡西欧电子手表。林霁予处理退货的方式一如既往,她看也不再多看一眼,就把特意扎了蝴蝶结做装饰的包装盒,径直扔到了垃圾桶里,自己开着小跑车走开了。
季谒犹豫良久,还是把表从垃圾桶里捡了出来。后来他特意去商场里看了一眼价格,那支表价值 3200 元。足够奶奶做两次化疗。
这世界上没有什么资源是直接为季谒准备好,能让他轻易拿到的。他的人生,不顺的事情总是那么多。
唯有林霁予是现成的。
从第一次见林霁予,季谒就知道,她是自己最看不上的那种人。什么都不是,却偏偏什么都有。
为了奶奶,季谒对自己这样说。在其他人问起时,也对别人这样说。
有了合理的理由,季谒才觉得自己卖身卖得正义。有了孝心这个悲壮的理由,他才能接受自己坐在了一个女孩的副驾驶,靠她刷卡才能活得轻松一些的事实。
连他在美国第一年的生活费,也靠林霁予给他出了一部分。
这所有的一切,季谒都明码标价,记在账上。总有一天,是要还给她的。
所以,林霁予说的没错。季谒和她在一起,的确是为了钱。
季谒开口道:“我不否认,一开始我确实是需要你的钱,但后来……后来就不一样了,不然我也不会找你这么久。”
林霁予不耐地说:“算上我们在一起的三年,到现在我们认识已经十年了呢,你还是像以前一样,从来没有想过去了解我。我根本不在乎别人是不是贪我的钱。”
季谒还想说什么,却被来人打断。
霍斯琪猛地推开房间的门,发出巨大的声响。她甚至来不及走到林霁予身边,直接站在门口,混杂着急促的喘气声,大喊道:“予姐,有客人昏厥了!”
终于重逢了~ 好期贷接下来的剧情哦写得好!
想看女主视角两人的恋情是什么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