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都过去了,以后有我陪在你身边。”楚轻盈揽住谢疏鹤,来回抚着谢疏鹤的墨发、颤抖的背,眼里一片冷意。贤妃害她长姐,三哥战死也跟贤妃脱不了干系,更是参与了楚家满族被灭,她不会放过贤妃的。谢疏鹤闻着楚轻盈身上的香气,在她温软的怀里,慢慢平静下来。 两辆马车要分开,一辆驶向谢府,一辆驶向镇国公府。 楚轻璇还有关于妹妹和谢疏鹤之间的话要问,但不得不下马车,“盈儿,等后天你回门时,再跟姐姐聊天。” 傅寒辞在镇国公府宣读了圣旨。 直到人离
两辆马车要分开,一辆驶向谢府,一辆驶向镇国公府。
楚轻璇还有关于妹妹和谢疏鹤之间的话要问,但不得不下马车,“盈儿,等后天你回门时,再跟姐姐聊天。”
傅寒辞在镇国公府宣读了圣旨。
直到人离开,楚恂和夫人赵氏还没回过神,原本以为这辈子到踏入棺材都无法再见到的二女儿,不仅被送了回来,且一个月后就要跟太子举行大婚了。
楚家等了那么多年没被进爵,今晚突然被封为镇国公,还得到了那么多的赏赐。
这事要放在五年前,他们肯定会很开心。
但现在楚轻璇要嫁的是痴傻的太子,楚恂和楚夫人没有加官进爵的丝毫喜悦,只有忧愁。
不过他们没时间忧愁,圣命不可违,昨晚刚嫁了四女儿,今天就要紧锣密鼓地准备二女儿的婚事了。
京城的风向一夜之间就变了,昨天还是宠冠六宫,呼风唤雨,大有越过中宫皇后的贵妃,今晚就失了宠。
太子要和楚将军,不,是镇国公的二女儿举行大婚了。
皇上此番动作,所传达出来的信息量太大了:欲令其亡,必先使其狂,圣上这是看楚轻盈狂了,就将计就计,捧杀整个镇国公府?
还是圣上对楚恂放下了戒tຊ心,要让楚恂成为太子的助力,为太子铺路?
太子难道恢复了神智?
没得到任何相关消息啊。
还是说皇上要废了太子,改立其他皇子为储君,在补偿太子?
如果皇上另立太子,那短时间内肯定不是贤妃的四皇子了。
那就是三皇子?
五皇子?
但这两个皇子都差点继承大统的资格。
作为官员,他们揣测好了皇上的心思,才能决定拥护哪个皇子,跟楚恂是交好,还是避而远之。
到时候他二女儿成婚,他们该备多大的礼……这些。
揣测错了,轻则被贬官,重则那可是要人头落地,九族全灭啊。
人生,他们的仕途是扶摇直上,位极人臣手握权柄,还是郁郁不得志,甚至以惨死退出官场政治舞台终结,是选择决定的。
很多时候,选择(站队),比努力更重要。
所以大臣们得揣测圣意,又是忧思过度、夜不能寐的一夜呢。
楚轻盈能猜到这几天京城里会有很多官员吃不好睡不着,但她吃得香睡得好。
昨晚马车停在谢府,谢疏鹤都没醒。
楚轻盈一路抱了谢疏鹤进去。
护卫要接过去,楚轻盈感觉谢疏鹤在无意识中搂紧了她的脖子,她失笑,没假手于人。
她那在灯火中看肩上男人时宠溺的笑,以及她一路四平八稳游刃有余,让全府的下人惊掉了下巴。
两人同榻,第二天楚轻盈起得晚,睁眼就撞入谢疏鹤炙热的碧眸中。
他没去东厢房睡,是累极了,夜里一次都没醒。
天亮后醒来发现睡在自己身侧的楚轻盈,有种身在梦中的恍惚感,过了片刻才半撑起身子,一动不动地凝视着楚轻盈。
就这么看了足足有半个时辰,在楚轻盈睁眼时,好巧不巧碰上他低下脸,那唇快要吻上她。
楚轻盈顺势而为,抬手按住谢疏鹤的后颈,扬起下巴,两人的唇便贴在了一起。
谢疏鹤惊愕地瞪大碧眸,按在床榻上的胳膊紧紧绷了起来,整个身体都是僵硬的。
楚轻盈仅有的一次经历,就是在前世找谢疏鹤借种的那晚,会的不多,所以压着谢疏鹤的唇,没了下一步动作。
而谢疏鹤二十有七,大家族的少爷们十四五岁就有教寝婢女了。
但因为谢家二老早逝,谢疏鹤又体弱多病,便错过了教寝阶段。
后来贤妃精挑细选了女子送到他床榻上,只为给他和谢家留后。
他在驱逐女子时急火攻心,吐了血,一连昏迷三日,差点没了命。
贤妃这才打消了念头。
谢疏鹤戴着一串佛珠,越发清心寡欲厌世隐匿,所以楚轻盈一个“十七岁”的小姑娘不会接吻,他二十七岁比人大了十岁,也不会。
楚轻盈只好自己摸索着吻谢疏鹤。
分开时,谢疏鹤的薄唇染着血珠子,妖冶又艳丽的,偏一张脸清冷圣洁,看得楚轻盈更想蹂躏他了。
她还记得前世那晚,他的样子,能让人抛开一切,更加疯狂。
楚轻盈抬手搂住谢疏鹤的脖子,额头与他相抵,气息交缠在一起,“夫君,舒服吗?”
谢疏鹤整个背绷成直线,胸口起伏,心跳剧烈到都要从胸膛里冲出来了。
他极为克制,即便楚轻盈就在怀里,他也保持着双臂撑床的姿势,不敢去抱小姑娘,紧闭双眼,哑着低磁的嗓音“嗯”了一声。
“那夫君要尽快养好身体,到时候我们圆房,夫君会更舒服的。”楚轻盈觉得在前世她和谢疏鹤的那晚,谢疏鹤的失控和事后的餍足,都在证明他是愉悦的。
她肚子里已经怀了谢疏鹤的孩子,很快就瞒不住了,在此之前她要和谢疏鹤圆房。
当然,不是真的圆房。
他这身体是无法同房的。
只要他做了,哪怕没有真正做,让他误以为她因此而怀孕了,就行。
谢疏鹤全身的热气翻涌,后颈的血管凸起,“可是我……”
楚轻盈宽慰道:“夫君不用辛苦,到时候我自己就好了,夫君,我想要一个孩子傍身。”
楚轻盈公事公办的语气,让谢疏鹤滚烫的身体骤然间被冰冻住,心口又冷又尖锐的疼。
才子与佳人的爱情故事只是少数,大多夫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能做到相敬如宾不离不弃就很难得了。
在这个时代,夫妻之间的常态,其实是男人身上肩负着传宗接代的大任。
而女人则是生儿育女,相夫教子,为男人打理家中,包括男人的妾室和其子女们。
“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所以女人们争男人的宠爱,也期盼着母凭子贵,有儿子傍身。
楚轻盈不是因为喜欢他,才要早日圆房的,而是想要一个孩子。
尤其他活不到三十岁,所以在他死之前,楚轻盈要孩子更是迫在眉睫了。
谢疏鹤心中那头即将冲破牢笼的兽,以及汹涌而出的情感,又一次被他压了回去。
他神色平静地应着楚轻盈,“好,我会好好补身子。”
楚轻盈要孩子,他就算让大夫给他开一剂壮阳的猛药,不顾自己的命,也会给楚轻盈的。
她要什么,他便给什么。
她不知道,他对她能倾其所有,哪怕是自己的安危。
楚轻盈下了床,喊傲夏进来服侍,“昨晚累到了夫君,夫君还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傲夏惊得往榻上看。
谢疏鹤穿着寝衣离了床,傲夏看到床上一片整洁,也没有落红的白帕子。
她才知道自己是误会了,面红耳赤的同时,松了一口气。
姑爷不仅是老男人了,且活不长,她知道四姑娘是不得已才改嫁给姑爷,如花绚烂的年纪,却只能守寡,她希望日后自家姑娘有脱身的那一天。
谢疏鹤不习惯让婢女服侍,自己去了盥洗室,一番梳洗后出来,傲霜已经端着凉好的药等着他了。
他接过来一饮而尽,传了早膳。
不过并没有先去膳厅,而是等着对镜梳妆的楚轻盈。
男人长身玉立在楚轻盈身后,也不觉无聊,看了一会儿。
在傲霜要给楚轻盈画眉时,他上前接了过来。
楚轻盈闭着眼,闻到了谢疏鹤身上冷梅的香气,混合着常年喝药的草药的清苦,是让人心旷神怡又眷恋的味道。
窗外种着梅树,一枝探了进来。
庭前花开,男人俯身给女子画眉,这一幕如诗如画,岁月静好。
傲夏和傲霜站在后面,心里越发遗憾,要是姑爷身体康健,或许能和她家姑娘鸾凤和鸣吧。
楚轻盈的眉生得好,长长弯弯,眉色如望远山,比其他女子少了几分娇柔,多了悠远明丽,螺子黛不需要怎么描绘。
即便是第一次给女子画眉的谢疏鹤,也没闹出笑话。
随后两人一起走去膳厅。
谢疏鹤还是吃白粥。
楚轻盈如昨日给他夹了很多清淡的肉类,盛了滋补的汤让他喝。
谢疏鹤一想到楚轻盈让他尽快养好身子,好给她一个孩子,他吃得就有些勉强。
“夫君不想吃便不吃了,不急于一时的。”楚轻盈看出来了,“夫君有厌食之症,是因为贤妃给你留下了什么阴影吗?”
谢疏鹤僵住,慢慢放下碗。
昨晚他已经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哪怕贤妃是自己的亲姐姐,他也依然选择贤妃口中的外人楚轻盈。
既如此,有些事便不必瞒着楚轻盈。
他想和楚轻盈坦诚相待,不愿两人之间充满了猜忌,因为贤妃而相互算计,成为敌人。
“母亲早逝,父亲凉薄,哪怕对我这个嫡长子也很冷漠,他妾室成群,后院充满了残酷血腥的争斗,中毒,流产,孩子早夭这些事层出不穷,身为嫡长子的我更是她们共同残害的目标。”
“姨娘们凌辱虐待当时还是孩子的我和贤妃,贤妃报复姨娘们,一个又一个庶弟和庶妹死于她手。”
“我五岁的时候,她握着我的手,把刀插入一个庶弟的心口,惊雷暴雨交加的夜晚,让我帮她一起埋庶妹,毁尸灭迹。”
“十岁那年,不知道她从哪儿寻来的偏方,囚禁了几个平均年龄只有七岁的庶弟庶妹们,每日放他们三大碗血。”
“我反抗挣扎,她就让人按住我,甚至给我服下软骨散,把一碗又一碗的血强行灌到我的肚子里……”
直到他差点被折腾死,那几个庶弟庶妹都成了干尸,父亲查到了贤妃身上,贤妃才停下来。
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他。
父亲把他交给了姨娘们处置。
谢疏鹤看似平静地说着幼年经历,胃里却已经剧烈翻涌起来,只觉喉咙里都是鲜血的腥气和铁锈味。
他那时不断地呕吐,吐出来的都是血,染红了衣衫。
后来每次他病时,咳嗽本没有那么厉害,他却总觉得十岁那年喝下去的血还在。
他拼命地咳,咳出一口又一口的血,想把当年的血都咳干净。
谢疏鹤弯身用手紧紧按住肚子,另一手抵着唇,喉结狠狠滚动着,拼命地吞咽着口水,不想把楚轻盈让他吃下去的东西吐出来。
“没关系的夫君,你想吐tຊ就吐吧。”楚轻盈握住谢疏鹤的手,拿了手帕捂在谢疏鹤嘴上。
贤妃对谢疏鹤的爱太可怕了,与其说是爱,倒不如说是她的控制欲,想要找个人释放她那扭曲畸形的爱意。
她自己是恶鬼太孤独了,便拉着谢疏鹤这个弟弟陪她。
当她的那些丧尽天良的事被发现时,她把谢疏鹤推出来顶罪。
楚轻盈光是听着就感觉毛骨悚然,更不要提亲身经历的谢疏鹤了。
他遭受的折磨太多了。
楚轻盈能感觉到谢疏鹤说得只是冰山一角,他已经说不下去了。
谢疏鹤没吐,只是咳着,片刻功夫,手帕就被鲜血染红了。
他的身体微微抽搐着,浑身已布满冷汗,手在无意识中掐着楚轻盈的胳膊。
楚轻盈“皮糙肉厚”一声不吭,直到谢疏鹤没了力气,跌入她怀里。
“夫君,都过去了,以后有我陪在你身边。”楚轻盈揽住谢疏鹤,来回抚着谢疏鹤的墨发、颤抖的背,眼里一片冷意。
贤妃害她长姐,三哥战死也跟贤妃脱不了干系,更是参与了楚家满族被灭,她不会放过贤妃的。
谢疏鹤闻着楚轻盈身上的香气,在她温软的怀里,慢慢平静下来。
谢疏鹤苍白的俊脸覆着一层汗,鬓发微湿的样子破碎感十足,低喃的话语里充满了痛苦,“我没有不忠不义不孝,我只是不愿跟长姐一起残害无辜孩童,不愿听她的话,为了她的太后之位对其他皇子们下手……”
当年长姐就让他想方设法除掉太子。
可太子视他如亲父,从小就很仰慕敬重他,尊他为师长,跟他高谈阔论,心里有什么政治策略,总是会事先请教他。
这样赤诚仁德为民而生的太子,他下不了手谋害构陷。
贤妃自己出手了,害得太子痴傻,赔上了她的一个儿子。
“原来是这样。”所以重来一世再看谢昭川,楚轻盈就觉得谢昭川特别可笑。
她得让他知道真相啊,杀人诛心的事,她是最喜欢做的。
楚轻盈从军师那里翻着有没有治疗厌食症的药。
军师却说谢疏鹤这厌食症不是生理性的,是心理阴影造成的,就算是神药,也没效果。
楚轻盈只好放弃了,要带谢疏鹤去暖阁里休息。
傲霜进来禀报,“夫人,少爷那边闹了起来,你要不要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