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乔蕊时,他说:“小贺芒果过敏,所以把它拿掉了。”算是解释。大理石质地楼梯发出沉闷声。旋即戛然而止。 乔蕊拿到新配的车钥匙就回了家。 和贺司宸一样, 乔蕊的父母也在南城,但她搬出来独居。 但又和贺司宸不一样, 乔蕊是家中独女, 备受父母以及所有长辈宠爱。 友情,亲情,爱情, 每个人
乔蕊拿到新配的车钥匙就回了家。
和贺司宸一样, 乔蕊的父母也在南城,但她搬出来独居。
但又和贺司宸不一样, 乔蕊是家中独女, 备受父母以及所有长辈宠爱。
友情,亲情,爱情, 每个人都有各自的排序。
对乔蕊而言, 亲情是毫无疑问的第一。
可即便如此,她毕业回国后,也毅然决然地选择独居, 不和父母同住。原因很简单——远香近臭。
就像读书时每周放学回家, 父母会温柔地包容你每一个缺点,即便你犯错,也不会斥责你。但等到寒暑假, 天天待在一起,你就算没错, 父母也会找出错。类似于, 早上十点才起, 吃完就玩手机, 头发乱糟糟,进门的时候左脚先进的门……吹毛求疵。
留学生活后,令乔蕊更享受独居。
她需要一个属于自己的空间, 不受任何束缚,不用在意任何人的眼光, 不会被任何人打扰, 以及, 不会被催婚。
是的。
乔蕊也面临被催婚的难题。
乔蕊将近一个月没回家了, 母亲刘白看到她的第一句话是,“哟,稀客啊。”
乔蕊边换鞋边说,语气恭维:“妈妈,你今天好漂亮哦。”
刘白:“对呀,要不然你以为你怎么会长这么好看?还不都是遗传了我。”
乔蕊:“……”
午饭时间点,一家三口围坐餐桌边。
到底是许久没见亲闺女儿,刘白使劲往乔蕊的碗里夹菜,“多吃点儿,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
乔蕊:“哪有?”
刘白:“我说有就有。”
乔蕊盯着面前堆成小山似的碗,无奈。
父母和子女之间话题无止尽,鸡毛蒜皮,家长里短。有时候上一个话题还没结束,又快速地开启下一个话题。
刘白的下一句话就是:“谈男朋友了吗?”
始终沉默的父亲在接受到乔蕊的求救信号后,终于开腔,“她成天就在交响乐团待着,能接触到什么男生啊,怎么谈恋爱?”
乔蕊眼眸低垂,“是啊。”
这话简直是自投罗网,刘白顺势道,“那去相亲吧。”
乔蕊:“啊?”
“既然你自己没办法找到男朋友,我只好帮你找了,谁让我是你的妈妈呢?”刘白皮笑肉不笑,“我真是上辈子欠你的。”
“……您可以别找。”乔蕊嘟囔。
“你叽叽歪歪些什么?”
“没什么。”
“说说吧,樱花落海洋喜欢什么类型的男孩子?”
餐边柜一格收纳放置着乔父每天要看的报纸,报纸中夹杂了几本杂志。一眼望过去,刚刚好能看到本月新出的商业杂志,杂志封面,是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他坐在沙发上,一双狭长冷眼被眼镜掩着,敛去眼里几分凛冽。清冷的侧脸线条被刻意营造的光影勾勒的深邃又立体。年轻,矜贵。
双手交握在身前,乔蕊模糊记得,他左手心有颗痣。
“身高一米八五高,带金丝边框眼镜,手心有颗痣,最好比我大两岁。”
一通话没过脑,几乎是下意识的行为,说完之后,乔蕊愣住。原来有关贺司宸的,不用思考,她就可以脱口而出。
像是刻在她骨子里的一种本能。
乔父乔母也愣了愣。
“什么?”
乔蕊干笑:“我随口一说的,妈,您别当真。”
刘白却往心里去了,盘算着:“一米八五,戴眼镜,这不难找,倒是手心有颗痣……”她手心一拍,想到主意了,试探问道,“蕊蕊,我让他上医院点一颗你看行吗?”
一旁的乔父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乔蕊哭笑不得,“妈!”
刘白撇撇嘴,“哎呀,我开开玩笑嘛。”
乔蕊没在家里多做停留,每周末的家教课,一直上到八月底,贺渝汀原本的大提琴教师回来,她才能功成身退。
离家前,母亲往她车里大包小包地塞东西。
乔蕊推辞:“太多了。”
刘白:“分给你朋友吃,或者带给你待会儿上课的小学生。”
乔蕊:“行吧。”
塞的是些水果零食。
她都二十四了,在父母眼里,跟十二三岁没差,还喜欢吃零食。她父母倒也是一贯地纵容,没因为垃圾食品强硬控制她嘴瘾。
后备箱塞的满满当当。
乔蕊挑了个纸箱,随意往里扔吃的,底下放零食,上面放水果。装好后,她抱着一箱子吃的,进屋。
门一开,迎接她的是贺渝汀。
“小乔老师!”少年朝气蓬勃的声音,热情地跑过来,给她递鞋,“你带了一大箱什么东西啊?”
“好吃的。”
“是给我的吗?”
“对,都是给你的。”
小少年开心得不行,又是道谢,又是夸她人美心善。
乔蕊摸摸他头,“再夸下去,我可得骄傲了。”
贺渝汀:“小乔老师,你真的是我眼里最漂亮的老师,我好想你做我嫂子啊。”
乔蕊抿了抿唇,一时无言。
“小乔老师,我哥哥他长得没有我帅,我觉得他配不上你,”贺渝汀语出惊人,“所以我决定,把我的大堂哥介绍给你。”
“……”
乔蕊嘟囔,“贺司宸比你帅多了。”
贺渝汀虽然是同龄人中算高的,但也只到乔蕊腰际。乔蕊的声音很轻,身高悬殊,贺渝汀没听清她的话,“你说什么?”
乔蕊温声:“我说,看看我给你带的零食吧。”
小孩子的注意力很容易转移,随即,他便兴致勃勃地低头翻纸箱。
下一秒,他惊呼:“怎么还有芒果呀?”
乔蕊莫名。
贺渝汀面露难色:“我对芒果过敏。”
乔蕊微怔,万万没想到他竟然对芒果过敏,霎时,脑海里一闪而过一些画面,模糊又清晰。她用漫不经心的闲聊口吻,说:“怪不得每次阿姨送水果上来,我都没见过芒果。”
“嗯,家里从不买芒果的,”贺渝汀拆了包薯片,边吃边和她闲聊,“我哥哥也芒果过敏。”
沉默。
过了几秒,乔蕊淡笑:“你和你哥哥还挺像的。”
“也没有很像,我只有芒果不能吃,”贺渝汀对贺司宸的事,如数家珍,“哥哥不能吃的可多了,芒果,橙子,鸡蛋,牛奶……这些,他都不能吃。”
乔蕊脸上的笑定住。
安静的客厅,只有贺渝汀吃薯片的咔嚓声。
蓦地。
“——哥哥?!”
他惊讶又惊喜,冲乔蕊身后喊。
乔蕊回头,颊畔两侧碎发在空中滑出一道弧度,光影掠过,贺司宸出现在她眼前。
有人动作更快,已经跑到他面前。
贺渝汀:“哥哥,你怎么回来了?”
贺司宸揉了揉贺渝汀的头发,“临时有事,过来一趟。”然后他低垂的眼轻抬,黑色的眼盯着乔蕊,“过来上课?”
乔蕊:“嗯。”
贺司宸弯腰,凑近贺渝汀耳边说了几句,之后,贺渝汀眉飞色舞地跑出家门。
客厅只留他们二人。
贺司宸往前迈了几步,脚尖碰到障碍物,他低头,看见装满零食水果的纸箱,伸手,拿出里面的芒果,放到一旁。然后,双手抱起纸箱,上楼。
经过乔蕊时,他说:“小贺芒果过敏,所以把它拿掉了。”
算是解释。
大理石质地楼梯发出沉闷声。
旋即戛然而止。
贺司宸转过身,他上她下,居高临下地凝望她,“不上楼吗?”
乔蕊指指门外,“我等贺渝汀回来。”
贺司宸:“他去我车里拿玩具车,要好一会儿才能回来。”
难得的独处时间。
乔蕊把握住,跟他上楼。
一箱吃的都是给贺渝汀的,贺司宸自然是把东西搬到贺渝汀的练琴的屋子。
门打开,室外天光穿透偌大落地窗倾泻满地。屋内三面墙,一面是书墙,层层叠叠的书柜,陈列的书种类多样,科技人文,地理通识,甚至还有小说。一面放琴,大提琴,小提琴,钢琴。
剩下的一面,放了两个五斗柜,随便拉开一格抽屉,满当当的零食。
贺司宸扫了眼,发觉容量告罄,索性将纸箱里的零食掏出来,放在五斗柜最上方。
在他放东西的时候,乔蕊不知该干什么,于是坐在位置上,百无聊赖地翻琴谱,装作找今天练琴的曲目。
纸张翻动,冷不防身旁阴影覆盖,耳边有热气翻涌。
乔蕊转头,仓皇间,贺司宸的侧脸,与她咫尺距离,近的连他睫毛弧度都看得一清二楚。他眼皮一抬一压,睨向她,沉声:“今天学什么?”
语气清淡又若无其事,没有半分因这亲密距离而感到不适的意味。
乔蕊怔了怔。
贺司宸一声,“乔蕊?”
唤回她理智。
她转回头,惶惶惑惑地,书页上写着哪一篇曲目,就照着念了:“今天学《G小调大提琴协奏曲》。”
贺司宸哼笑一声。
笑意弥散在她耳边,空调冷气都吹不散的温热,熨帖着她耳垂。
然后乔蕊就听到他闲声道:“《B小调大提琴协奏曲》学了吗?”
乔蕊:“没学。”
喉咙发声,又消音。
她鲜少有这样的茫然无措,睖睁着眼看贺司宸。
恰好他侧眸睨她,眼睑懒懒地耷拉着,冷漠外皮里,她隐约捕捉到一层难以言喻的柔软,可仔细一看,又好似什么都没有。
《B小调大提琴协奏曲》。
那是乔蕊和贺司宸第一次在琴房相处时。
她特意弹的曲目。
因为曲子的第二乐章。
与初恋有关。
乔蕊捏着纸张的手,逐渐收紧,她眼睫轻颤,小心翼翼地问:“你听过《B小调大提琴协奏曲》吗?”
贺司宸嗓音低冽,徐徐落下两个字,
“——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