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河换了一身玄色长衫,窄腰处挂着的陈旧荷包随身摆动。那荷包已然发黑了。溯娘眸光定定望着,看他径直落座,拿过杯子自斟了杯茶还没能反应。他打趣道:“溯娘可是还在回味昨夜,看见本将都不会斟茶了。” 她俯身拾捡起药渣,隔着面纱放在鼻尖嗅了嗅。 没错了,就是淫羊藿,催情的媚药。 黎家未抄家前,府医曾教她识习过此物,长期服用未孕女子也能产奶,更损身体根基。 岁岁安然?营养汤? 原不过
她俯身拾捡起药渣,隔着面纱放在鼻尖嗅了嗅。
没错了,就是淫羊藿,催情的媚药。
黎家未抄家前,府医曾教她识习过此物,长期服用未孕女子也能产奶,更损身体根基。
岁岁安然?营养汤?
原不过是为了片刻欢愉置她的生死于不顾。
溯娘垂下双眸,喃喃自语:“人人皆说,妓子不过一个容器而已。”
“我以为我于他而言,是不同的……”
她声音很轻,落在心上却似千斤石般闷痛。
是了,于他而言,自己只是一个妓子。
她早已沾满泥泞,腐烂不堪,她不是他心目中的黎溯月了。
她是溯娘,一个入了贱籍永无翻身之日的妓。
眼尾似被胭脂染红,心好似被撕裂开来,一瞬瞬凝结成花。
窗外寒风凛冽,沾染了一片冷寂。
小玲红着眼拾起药渣,拿过扫帚将地下的瓷片清扫干净:“小姐胡说,若是将军知道小姐就是黎溯月,定会……”
溯娘眸色一冷,直接打断:“莫再唤我小姐,我如今只是妓子,一个妓子而已。”
她凝向小玲还颤着的伤腿,声音哑然:“答应我,切莫再让人抓住把柄。”
小玲长睫一颤,默默点头,眼泪随之落下。
午膳时分,那扇帘门再次被推开。
沈南河换了一身玄色长衫,窄腰处挂着的陈旧荷包随身摆动。
那荷包已然发黑了。
溯娘眸光定定望着,看他径直落座,拿过杯子自斟了杯茶还没能反应。
他打趣道:“溯娘可是还在回味昨夜,看见本将都不会斟茶了。”
溯娘不由红了脸,慌慌接过他手中茶壶,眸光再度瞥过那荷包:“将军,您的荷包已旧,为何不唤人再绣一个?”
“不能丢。”
沈南河温柔抚过荷包,眸间柔光一荡荡的。
他说:“意中人绣的,她说是庙里虔心求来的,定能护佑我平平安安。”
意中人?他心里还有她黎溯月。
她情不自禁伸出手想去碰,却被他冷着脸侧身躲开:“别碰,你脏,黎溯月会不高兴的。”
细细麻麻的痛涌过全身,她的心似被针扎透。
她是脏的。
他心里一直都如此清醒地认知的。
门外,嬷嬷谄媚尖细的声音救了溯娘一命。
“将军,您的婚服送到了,您现在试试吗?”
溯娘心刺刺的痛,他要成婚了,新娘不是她。
“试试吧,溯娘,你来为我更衣。”
溯娘强扯出笑:“是奴的荣幸。”
她掩下眸间苦涩,走到门口,接过嬷嬷手里盛着婚服的漆木红盘,转身为他卸去身上甲胄。
艳丽的红袍镶着镂空淡雅的竹纹,面前的男人眉目如峰。
他穿上婚服是这样的好看。
一扫往日的肃杀之气,如芝兰玉树,又如十里春风。
她好像透过那双眸,又见到了那个趴在高墙上沐光的少年。
待她目光一循去,他就呲着牙朝她笑。
溯娘堪堪回神,收回手道:“奴贺将军新婚大喜,早生贵子。”
如今,他仍在阳光下,她却只能在阴暗处媚笑承欢,红色喜服花好月圆不是她的归宿。
三天后,溯娘搬出了将军营帐。
因为嬷嬷说妓子污浊,会损了新人的福气。
阴冷潮湿的偏房里,溯娘从袖口拿出随身携带的口脂,对着废旧的黄铜镜,用指腹沾了些胡乱抹在唇角。
她问小玲:“好看吗?”
这口脂是沈南河亲自去芳香阁学艺为她做的。
透过铜镜,小玲望着她那张刀疤纵横的狰狞面容上只剩悲悸。
却还是点了点头,硬挤出笑:“好看。”
几年前的小姐不是这样的,她是名冠京都的嘉禾县主,是盛京第一美人,是沈南河都为之自卑要披战甲,夺功名,才能配上的黎溯月。
小玲红了眼,转身之际哽了声:“我先去浣洗衣物了,姑娘好些休息。”
她掀开帘门快步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一个肥头油耳满脸酒气的壮汉踉跄着冲了进来,把溯娘摁在铜镜前。
不待溯娘反应,嘶拉一声,他扯破她襦裙挺身狠狠顶她——
“淫妇,将军一人怕是让你欲求不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