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医生不禁浑身冷汗,他不敢说谎:“戚太太服用的药物比较温和,算是妊娠安全范围内,但因为她说她服药的时间较长,从医学角度,我们也不能百分百保证孩子不受影响。我把这些都告诉过戚太太,她说要给您打电话。之后她对我说要拿掉孩子,说是和您商量后的意思。”戚雨牧背脊有些僵硬,其实他现在十分无力,但他仍强撑着。他轻轻揉了下太阳穴:“我太太在病房?” 戚雨牧根本没有想到,他仅仅是去东京两天,竟会发生那么大的事情。 前一天晚上,他跟顾彩虹打电话的时候,并没有听出什么不妥。现在想来,一定是那个副人格的彩虹伪装成了主人格的样子,令他听不出异常。 他从盛安处
戚雨牧根本没有想到,他仅仅是去东京两天,竟会发生那么大的事情。
前一天晚上,他跟顾彩虹打电话的时候,并没有听出什么不妥。现在想来,一定是那个副人格的彩虹伪装成了主人格的样子,令他听不出异常。
他从盛安处得到消息急速赶往医院,可惜他到的时候,顾彩虹已经完成手术。
盛安满脸愧疚:“戚先生,对不起,我得到消息晚了。”
“孩子……”戚雨牧心神一晃,有些不能接受这突如其来的冲击。
“医生已经给太太做了流产手术。”
戚雨牧高大的身形晃了一下,慢慢地在椅上坐了下来。
盛安不敢看戚雨牧此刻的神情,他还从未见过老板这样惨白如纸的脸色。
“她怎么样了?”盛安听到戚雨牧低哑的声音。
“太太人没事,因为她孕期尚短,手术也很顺利。”
“她……为什么……”
戚雨牧声音沙哑,听得盛安都觉得难过。
“医生说是太太自己的意思,她很明确地要求医生给她动手术,还说是和您商量后的意思。”
戚雨牧闭了下眼,深吸一口气:“你带我去见她的负责医生。”
“是。”
“所以,你的意思是孩子也可能不受药物影响?”
医生被戚雨牧身上极低的气压影响,暗自思忖难道戚先生根本不想把孩子打掉?
思及此,医生不禁浑身冷汗,他不敢说谎:“戚太太服用的药物比较温和,算是妊娠安全范围内,但因为她说她服药的时间较长,从医学角度,我们也不能百分百保证孩子不受影响。我把这些都告诉过戚太太,她说要给您打电话。之后她对我说要拿掉孩子,说是和您商量后的意思。”
戚雨牧背脊有些僵硬,其实他现在十分无力,但他仍强撑着。他轻轻揉了下太阳穴:“我太太在病房?”
“是,手术完成得很顺利。其实真的是很小的手术,戚太太怀孕七周,这个时间做流产伤害是最小的。”医生忍不住补充。
“她需要休息多久?”
戚雨牧沙哑的声音,竟让医生听得有些不忍。他仔细看这位异常俊美的戚先生,芬永珠宝是赞助他们私立医院的大股东,他不敢怠慢。
“其实戚太太今天就可以回家,但谨慎起见,您也可以让她留院两天,之后半个月内不要做重体力的活动,一个月内都不要有夫妻生活,十天后再请她来医院检查一下。”
“让她留院休息。我现在可以去看她吗?”
“当然,您请。”医生就想着快点送走这尊大神,心里也是忍不住嘀咕,就是一个很小的手术,可这种豪门嘛,他也知道的,里面复杂的事情多着呢,看来光是选择要不要孩子这点,这戚太太和戚先生就没达成一致呀。
不过他也真的很好奇,戚太太到底是患了什么病,那些成分的药物似乎和精神病相关。
“我太太服用精神类药物的事,你……”
戚雨牧还没说完,这位医生急忙点头,忙不迭地说:“戚先生,放心,我绝不会透露任何隐私,我明白的。”
戚雨牧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已足够让这位医生感到压迫。
他暗想果然还是不能被漂亮的脸蛋所骗啊,难怪这位戚先生年纪轻轻可以领导芬永珠宝,是真的可怕。
顾彩虹醒来的时候,就看到了戚雨牧。
他看上去有些憔悴,坚毅的薄唇边甚至有一圈淡淡的胡楂。
“雨牧……”她怔怔地唤他,有些搞不清现在的状况。
“彩虹,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戚雨牧见她醒了,一只手轻轻地抚上她额头,撩过她的碎发。
顾彩虹莫名有种不安,她环顾四周。
“医院?”她心跳加快,只感觉那种压抑和不安的感觉更甚了。
“我……”她脑海中仿佛有什么闪现了一下,倏然想到医生跟她说她怀孕了。
她张大嘴巴,愣愣地看着戚雨牧:“雨牧,我、我怀孕了……”
戚雨牧见到此情此景,也完全明白那个选择不要孩子的人,一定是她的副人格了。
但这样的话,彩虹知道了会不会受不了……
戚雨牧心头一颤,他的手抚摸过她脸颊:“嗯,我知道了,彩虹,你休息一下,等下我们再说好吗?”
“不,告诉我,出了什么事?”顾彩虹声音发颤,她发觉自己的手在输液,而她的腹部似乎有些隐隐的不适。
“是孩子吗?”她惊恐地想到某个可能,脸色唰地白了。
戚雨牧俯身轻轻按住她,吻着她的额头:“彩虹,没事的,你静静地听我说好不好?”
顾彩虹晶莹的眼睛里积蓄了泪水,颤颤巍巍地看着戚雨牧。
戚雨牧狠狠心,哑声说:“医生刚给你动了手术,孩子没有了。”
顾彩虹呼吸一窒,眼神倏然呆了一下。
他忍不住轻轻地托起她,把她抱入怀里:“没事的,别伤心,这也是为了你好,医生也说了药物可能会对孩子产生影响。”
“是她做的决定对不对?是她对不对?”顾彩虹声音发颤,有种崩溃的歇斯底里,又似十足的怨恨。
他从未见过她这样嫌恶另一个人格的自己。
戚雨牧忽然有些害怕,他搂紧顾彩虹:“彩虹,冷静点,嘘,听我说,别难过,我没有怪你,你的身体要紧。”
“我恨她!我恨她!她杀了我的孩子!”顾彩虹忽然尖叫地哭泣起来。
戚雨牧听着她撕心裂肺的哭声,也感觉自己的心像被撕碎了一样。
但他只能抱着她,不断地安抚。
他的唇轻轻吻上她的眼睫,她的额头,她的面颊,最后是她的唇,只能用他的温柔安慰她。
“彩虹,没关系的,我们还会有孩子……”这一刻,比起孩子,他更怕失去她。
“你滚,你滚,你不要出来!”顾彩虹忽然尖叫。
“你叫我滚?我是在保护你懂不懂?你想给这个男人生小孩?男人都是不可靠的,你要和那个贱女人一样,悲惨度日?”
戚雨牧惊惧地看着顾彩虹自己跟自己对话,还是用截然不同的口气,显然是在主人格和副人格之间不停地转换。
戚雨牧紧紧地抱住了她,眼睛也湿润了,他哑声道:“彩虹,你醒醒吧,彩虹,不要离开我。”
她这样失控分裂的模样他从未见过,这一刻他真的很害怕。
一直守在外面的盛安,隐隐听到病房里的动静,忍不住走进来。
就看到顾彩虹如此歇斯底里的模样,他也吓呆了。
“联系童医生。”戚雨牧抱着顾彩虹,回头看着盛安。
盛安整个人一激灵,急忙点头。
他又再度紧紧合上病房的门,找出童瑞尔的电话号码,打了过去。
人格不停转换的顾彩虹似乎终于累了,戚雨牧看她渐渐安静下来才稍稍安心了一点,他刚才真的很怕。
“彩虹,闭上眼睛,睡一会儿,我在这儿陪你。”
“你别走。”顾彩虹声音脆弱。
是她的主人格在出声。
戚雨牧轻轻吻了下她的脸颊,握住她的手。他小心翼翼地翻身上床,陪她躺在了一起。
顾彩虹听到男人低沉温柔的声音:“我哪儿也不去,再也不离开你,永远不离开,就在这儿陪你。”
顾彩虹混乱的脑子如一团糨糊,她觉得自己不能思索。
她累极倦极,意识开始模糊,最后在他怀里睡了过去。
林翎特意打扮了一番来拜访沈芳,谁知她还未走进晨厅,就有隐隐的争吵声传来。
她听到沈芳气急败坏的声音:“你说什么?她刚做了流产手术?”
林翎脚步一滞,只觉一口气上不来,就又听沈芳说:“疯了,全疯了,阿立,给我备车。”
“是,太太。”
“这里的资料给我放好,不要让任何人进我的晨厅。”
听着沈芳的脚步声,林翎福至心灵般往角落一躲,匆匆走出的沈芳和阿立谁都没看见她。
戚家祖宅此刻空荡得很,沈芳和阿立走后,立马像一个空灵的幽灵境界一般,连人影都没有。
林翎咬唇飞快地蹿进晨厅,她知道阿立去给沈芳备车了,她要赶在阿立回来锁文件前,看看沈芳到底有什么秘密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顾彩虹,疾病名称:DID,Dissociative Identity Disorder, 俗称解离性认同障碍,癔症性的分离性心理障碍。最早发病时间:十六岁。”
林翎脸色惊骇,瞪着面前的这份报告。瞬即她听到走廊传来的声响,立马悄声退出。
她对沈芳的晨厅跟戚家已经十分熟悉,从晨厅边侧的小门溜出,而进来的阿立,丝毫没发现她来过。
戚雨牧和童瑞尔在顾彩虹的病房外交谈。
“戚先生,目前这个状况可能不是很好。你刚才所说的她的两种人格交替出现,这是一个危险信号。”
童瑞尔的话跟戚雨牧心中的猜测吻合。童瑞尔看着他担忧的样子,沉声道:“这次流产的经历应该对她打击很大。她的两个人格做出了不同的抉择,很明显她的主人格并不想那么做,我怕对她是个重大打击,她可能会对治自己的病更加没信心,也会更加排斥另一个人格。”
戚雨牧听得心沉,童瑞尔又说:“目前我们只能尽量不要刺激她,还有暂时别放任她一个人行动了。如果她醒过来情绪还是失控的话,则需要入院治疗了。”
戚雨牧点点头,正想对童瑞尔说什么,就听到身后一道严厉的声音:“雨牧!”
沈芳神色凌厉地踩着高跟鞋走过来。她盯了眼关闭的病房门:“顾彩虹在里面?”
“您要做什么?”戚雨牧上前一步,拦住她要开门的动作。
“你让开,我当然是要和她说清楚一些事!她居然有精神疾病,隐瞒了自己的病嫁给你,这不是骗局是什么?他们全家都在诈骗我们戚家。顾之乔真是疯了,敢对戚家做这种事,敢把这样的女人嫁过来!”沈芳越说越气,语声也异常尖锐。
童瑞尔听得皱眉,而戚雨牧一把拉住了自己的母亲:“妈,您跟我来这边。”
他给了童瑞尔一个眼神,童瑞尔明了地点点头。
戚雨牧将自己的母亲带走。
“戚雨牧,你是不是疯了,吃错药了吗?你知道这事多久了,居然瞒着我和你父亲,你还想包庇那个疯女人?”这间空病房里只有沈芳跟戚雨牧,她对儿子的做法实在非常恼火。
“不管你用什么手段查到了这些,我的沉默应该已经告诉你我的选择。”戚雨牧看着自己的母亲。
她歇斯底里的样子很难看,但戚雨牧并不会觉得吃惊,因为他早已见过她更丑陋的模样。
“你……”沈芳被戚雨牧说得哑口,也是气到噎住。
“彩虹是我的妻子,我爱她,所有她的这些问题就是我的问题,我不需要您替我做什么决定。我说得够清楚了吗?”
沈芳身子颤了一下,不敢相信从小到大虽然冷淡但从未失礼过的儿子,会这样对她讲话。
“妈,您以前做过的那些事,我不问不说不代表我不知道。您伤害过的那些人我不认识不熟悉,但现在如若您对彩虹动手,做什么伤害她的事,就别怪我不念母子之情。”
“戚、雨、牧!”沈芳气到发抖,他居然敢这样威胁她。
“彩虹是我最爱的女人。”戚雨牧注视着她的眼睛,再一次清清楚楚地告诉她,“我不会原谅有任何人伤害她,即使那个人是您。”
“你也跟着疯了吗?她这种精神病,谁知道哪天会做出些什么事来。孩子是她打掉的,打得好,生下来还不知道有没有问题。”
“住口!”戚雨牧忍无可忍。
口不择言的沈芳震了一下,她真的从未见过儿子这种模样。
“不要再说这些诋毁她的话,也不要去刺激她伤害她。她的情况,爷爷也知道,爷爷是接受她的。我只提醒您这最后一次。如果不想爷爷把以前的老账都跟您算一算,我想您应该明白自己怎么做才是最好的。否则,最后被赶出戚家的那个人,可能会是您。”
“你这个孽子!”沈芳怒极,一巴掌甩在他脸上。
戚雨牧静静地受了这一巴掌,低下头,沈芳只听到他低沉的声音:“我从没求过您什么,只有这一次,求您千万不要去伤害她。”
沈芳整个人僵在那儿,恍然间仿佛有种崩塌之感,一直以来她所骄傲所信赖的那些,仿佛转眼都成了空。她的儿子,居然为了她最恨的女人许惠琳的女儿堕落至此。
不知怎么的,沈芳就想到了“报应”这两个字。她惨兮兮地笑起来,耳边仿佛听到很多凄厉的声音在控诉:
“沈芳,这是你作恶的报应,报应啊……”
她晃了下身子,戚雨牧下意识地想去扶她,却被她推开。
他就这样看着自己的母亲,颓丧地离开,一瞬间,她的背影仿佛苍老了许多。
顾彩虹醒来的时候天色已晚。病房里静静的,她睁开眼就看到守护在她身边的戚雨牧。
“雨牧。”她轻轻唤他,才发觉自己的声音沙哑无力。
戚雨牧用棉签蘸了一些纯净水在她干涩的唇上,温声问:“要不要喝点水,你嘴唇好干。”
顾彩虹点点头,试图坐起来。
戚雨牧便将她扶起,将插着吸管的温水递给她。
顾彩虹默默地喝水,戚雨牧替她擦了擦嘴角,就像对待个小孩子那样问她:“身体觉得怎么样?”
“没什么不舒服的。”顾彩虹看着男人有些憔悴的脸,心脏默默一抽,一股酸涩与疼惜,让她说不出话来。
“我躺上来可以吗?”戚雨牧低声问她。
她不知道她在他眼里脆弱无助的样子,令他心疼至极。
顾彩虹点了点头,戚雨牧便躺到她身边,抱住了她。
顾彩虹依偎在戚雨牧温暖的怀里,心口仿佛被注入了些许热量,好像没那么冷了。
她听到戚雨牧低柔的声音:“彩虹,不要难过了,孩子的事,未必是不好。我刚和医生详谈了下,他说药物是有可能对孩子造成损害的,所以我们尽早拿掉这个孩子,也是对孩子负责。我们一直都有避孕对不对?所以这次怀孕是意外,更不是你的错,只能说,现在的我和你,都没有准备好要这个孩子。”
听着他一句句轻柔安慰的话语,她的心在抽搐,那股浓浓的内疚感始终摆脱不掉。
她死死咬着唇,哑声说:“还是我的错,如果我没有病,这些事就都不会存在。”
“顾彩虹,不许再说这样的话。”戚雨牧倏然捧起她的脸,他温柔的嘴唇亲吻上她。
这是十分柔情的一个吻。
顾彩虹从他幽深的眼睛里,看得到他的真诚跟深情。
他低沉地说:“做这种假设没有意义。你的病,我们所遇到的事,就是我们的人生。没有如果不这样会怎么样的说法,你这样的话,所有遭遇意外的人,他们也都责问自己如果不这样就好了,这没有意义,对不对?不要把错都推到自己身上,你听我说,孩子的事我一点都不怪你。我们顺其自然好不好?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你,彩虹,你明白吗?我爱你,我最不能忍受的是你的痛苦,你的不幸。”
“雨牧……”顾彩虹扑进他怀里,紧紧地抱住他,汹涌的泪水浸湿了他胸口。
戚雨牧只能让她哭着,只希望她把伤心的泪水,在今夜流尽。
已经是从医院回来的第三天,顾彩虹一直表现得郁郁寡欢。但她的另一个人格也并没有出现。
戚雨牧对顾彩虹的安静和沉默感到不安,他私下和童瑞尔商量后,决定带顾彩虹出门散散心。
半夜,戚雨牧醒来的时候看到顾彩虹一个人站在窗边。
她不出声,模样纤细脆弱。
戚雨牧没来由地感到恐惧,就好像她会忽然消失一般。
“彩虹。”他轻轻地唤她的名字。
顾彩虹回过头,看向戚雨牧。
戚雨牧触到她那双悲伤的眼睛,心上一窒,向她伸出双手:“过来。”
顾彩虹安静地走过来,乖乖地投入他怀中。
她这样的乖顺,他却并不觉得快乐,此刻的她是一株易碎的菟丝花,他好怕她突然崩溃。
“彩虹,你有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戚雨牧下颌轻轻蹭着她的头发,紧紧地搂着她。她的身体很冰,他想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她。
顾彩虹听着男人的声音,脑海里莫名地闪过一些光点,模模糊糊波光粼粼,她好像看见了一个身影。
“海……海边。”顾彩虹脱口而出。
戚雨牧捧着她的额头轻轻一吻:“好,我们去海边。你想看海是不是?”
看海吗?顾彩虹迟钝着,接不上话。她的脑海里有一片蔚蓝的大海,随着男人的声音,她仿佛看到了晃动的海水。
那究竟是什么呢?
海边。
阳光沙滩,风景宜人。从海岸餐厅眺望海平面,远处海天相接的地方,日光的折射太美了。
顾彩虹出神地望着那处风景,戚雨牧亲吻下她的脸颊:“彩虹,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房间拿防晒衣,等下我们去散步。”
“好。”顾彩虹的视线落到男人脸上,难得地对他泛起一个微笑。
戚雨牧感到欣慰,童瑞尔的建议有效,来海边度假的这几日,她的精神确实好多了。
戚雨牧离开时还不忘用眼神跟吧台的服务生示意,服务生对他点点头。戚雨牧怕自己离开后顾彩虹出什么问题,因此早就跟服务生打过招呼,让对方帮忙看一下顾彩虹,确保她不要离开餐厅。
戚雨牧走后,服务生时不时注意一下不远处的顾彩虹,但见她似乎很惬意地喝着青柠汁,没有一点反常的样子。
这时,一个身材窈窕的身影坐到了顾彩虹对面,服务生见是一个大美女,看她们俩似乎聊了起来,他便收回了视线。
顾彩虹惊讶地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林翎。
她怎么会来这里?
“顾彩虹,见到我你很惊讶?”林翎穿着一袭绿粉色的比基尼,下身一条流苏长裙,一副来海边度假的惬意模样。
“你有什么事?”
顾彩虹承认,她一点都不想看见林翎。她和戚雨牧这次出来,只有两个人的简单旅行,连盛安都没跟着,林翎怎么会知道他们在这里?
“沈伯母告诉我的。”林翎微微一笑。
在林翎的笑容里,顾彩虹看出得意和炫耀,她的情绪有些绷紧。
“顾彩虹,你有精神病。”
林翎的这句话,更是让顾彩虹呼吸一抽,攥紧了手心。
林翎盯着她:“你太可怕了,带着这样的精神疾病还敢嫁给雨牧,算是欺诈吗?听闻你刚做了流产手术,还算有点自知之明。像你这样的人,生下来的孩子也一定会有问题。你还想拖累雨牧到什么时候?”
她的每一句话都像刀片一样切割着顾彩虹的心,顾彩虹的呼吸急促起来,她听不得这些。
“你……”
林翎看着她倏然苍白的脸,神情厌恶:“你别再害雨牧了。他为了你的病,为了照顾你,带你游玩散心,你知道浪费了他多少时间,耽误了他多少事情。芬永珠宝现在都由戚伯伯出面主持了,就为了你这样一个有分裂人格的怪物!”
“怪物”这两个字就像魔音一样穿透顾彩虹的耳膜,令她整个灵魂震颤起来。
她……她是怪物吗?
“像他这样的男人,被传出妻子是一个精神病患者,是多大一桩丑闻啊?有多少人会笑话他?还有,你在发病的时候确定不会伤害到他吗?会不会有一天出现一个新闻——芬永珠宝的年轻继承人被妻子杀死?”
林翎咄咄逼人的每一句话,让顾彩虹的身体不禁颤抖起来,顾彩虹只感觉思绪空白,脑海里有一个尖锐的声音一直在对着她喊:“怪物,你是怪物,怪物!”
林翎察言观色,发现不远处吧台边有个服务生一直在看向这里。
她不动声色地站起身,装作若无其事地离开,离开前再度狠狠瞥了一眼神色木然的顾彩虹。
真是个疯子,她现在这副呆滞的模样,令人作呕。林翎不屑地想。她不配得到雨牧,她根本配不上他,她甚至连一个正常人都不是。
顾彩虹只觉得头痛欲裂,她趴到桌子上,一只手像痉挛一样捶着桌面:“你别出来,怪物,你滚,你滚啊!”
她异常的举动吸引了服务生的目光,他忍不住走过来:“戚太太,你还好吧?”
顾彩虹抬起头,那模样把服务生吓了一跳,她的样子让他想到自己看过的恐怖片,疯狂又偏执,叫人害怕。
他正想联络戚雨牧,便听到了戚雨牧焦急的声音:“怎么回事?”
“戚先生,你来得正好,你太太她好像有些不舒服,一直在捶桌子。”服务生如蒙大赦。
戚雨牧发现顾彩虹脸色苍白,不由得蹲下身轻轻抱住她:“彩虹,你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雨牧……我头痛,好痛……她……她要出来了。”顾彩虹抱着脑袋微弱地出声。
戚雨牧心如刀割。
他立刻一把抱起她,也不顾周围人的眼神,就这样将她抱出了海岸餐厅。
回到房间,戚雨牧急忙去给顾彩虹找药,等他将水和药物递到顾彩虹面前的时候,却见她的神情已平静了不少,没了方才的痛苦。
“彩虹,你怎么样?”他试着叫她,并且在分辨着现在主导顾彩虹身体的是主人格还是副人格。
“雨牧。”顾彩虹清楚地在男人脸上读到了担忧焦虑,那种牵心挂肠的关切,让她的心脏狠狠地痉挛了一下。
从没有一刻感受到这样的酸楚,她连累他了,她在连累他。
“我好多了。”顾彩虹幽幽的声音,空灵得仿佛没有灵魂。
戚雨牧俯下身,轻轻地揽过她:“乖,吃了这片药,我们睡一下好吗?”
“嗯。”顾彩虹点了点头。
她张开嘴当着戚雨牧的面服药,却在戚雨牧转身给她拿纸巾的时候,悄悄将药吐出,扔进了垃圾桶。
戚雨牧抱着顾彩虹一起午睡。
看着她在自己怀里沉沉睡去,他才轻轻松了一口气。他思考着,可能要走到童瑞尔所说的,送她进医院治疗的那一步了。
“没关系,无论怎样我都会陪着你,彩虹。”戚雨牧亲吻了下她的额头,轻声承诺。
顾彩虹听到身边人绵长的呼吸声,知道他睡着了。
她睁开眼,看着男人近在咫尺的俊美容颜。
他真好看啊!
她的手指轻轻划过他的眉眼,他有一双迷人的眼睛,他的瞳眸在日光的折射下会呈现淡淡的琥珀色,就好像秋天住在了他的眼睛里,温柔干净而清澈。
顾彩虹出神地瞧了他好一会儿,闭上眼于他唇上印下一个吻。碰触到他温暖柔软的嘴唇,她的心也跟着悸动跳跃,一滴清泪随着她的吻落在戚雨牧脸上。
顾彩虹悄悄地起身,静立地看了他片刻,转身离开。
酒店后面不远处有一片私人海滩,这里鲜有游人,海水的颜色也更为深湛。
顾彩虹幽幽地走过去,出神地望着海面。
那深蓝色在眼前不住地晃动,她慢慢地走进海里,海水一点儿一点儿地漫上来,在眼前跳跃的颜色变成深黑色,她整个世界的颜色都阴沉下来,就像被一片黑暗所覆盖。
好熟悉的感觉,她迟钝麻木的思绪里,莫名感到熟悉,就好像曾经体验过这种黑暗混沌湿冷。
她闭住气,继续一点儿一点儿地往前走,海水渐渐没过她的嘴巴、鼻子、眼睛,再到额头。
轰然一声,一大股水没入耳朵的声响,整个世界都闷住了,那种安静并不让人感到舒服,而是一种窒息得不能呼吸的安静。
但是,这应该是她的归宿。她想要这样结束,不再拖累任何人。她真的很累。
“彩虹,彩虹……”
好遥远好遥远的声音,是谁在叫她?
她觉得有一点熟悉。
戚雨牧惊魂失色地往海水里冲,拼命地向她游过去。
看到海水把她小小的身影吞没的时候,他感到自己整个呼吸也好像被吞噬了,静止的世界里只剩下一个名字:顾彩虹。
他拼命地向她游过去,机械地重复着划水的动作,他发觉自己根本不能思考,惊恐占据了他所有的情绪。
不,他不能失去她,不能!
意识模糊的顾彩虹感觉自己被一股巨力狠狠一拽,然后一股新鲜的空气倏然被灌进嘴里,原本死寂的世界好像瞬间被打破,重新鲜活起来。
她恍惚地睁开眼,刺眼的日光里,她模糊地看到一个身影。
她想要看得更清楚一点儿。
“彩虹。”她听到男人的呼唤声。
他的声音是那么熟悉,他的怀抱也是那么熟悉,炽热的鲜活的有力的,和她死气沉沉的冰冷截然不同。
恍惚间,她听到了那年的那个声音:“喂,你振作一点,醒醒,马上就上岸了。女孩子家家,生命那么美好,你看阳光海水,它们都在救你……”
好吵,她想要发脾气,想要让他放开她。他是她最讨厌的雄性生物,她才不要被他碰,更不要被他救。
为什么要来妨碍她?她被吵得睁开眼睛,刺眼的阳光让她视物模糊,但是渐渐地,那张脸清晰起来。
是一个眉目舒朗的男人,他好英俊,英俊得像神祇一样。他的剑眉,他的薄唇,他脖颈那颗细小的痣,都是这样清晰。
这张脸好熟悉,他是……
戚雨牧!
回忆与现实交叠在一起。
“雨牧!”顾彩虹倏然紧紧抓住了他。
见顾彩虹恢复了意识,戚雨牧心中的惊惧退散了一些。
“彩虹,彩虹。”他紧紧环抱着她,带着她往岸上游去。
“是你,是你……”她一边像疯了一样模糊地呓语,一边把他抱得更紧。
戚雨牧虽不知她在说什么,但至少她还活着,他没有失去他最珍惜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