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想又看到了熟人。短短两天,遇见这么多次。何况向知南还坐在临记者区最近的席位上,以一个晋级选手的身份来观根本不会成为他对手的比赛。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周沉眼神骤冷。 今天是大晴天。 对室外网球赛来说,迎光的那一面多少会影响视线。工作人员没觉得这句话有什么问题。但转念一想,今天向知南是来观赛的,并不下场。 正想问个究竟,又觉得左右不过就是一句话,有什么好拆解的? 这么
今天是大晴天。
对室外网球赛来说,迎光的那一面多少会影响视线。工作人员没觉得这句话有什么问题。但转念一想,今天向知南是来观赛的,并不下场。
正想问个究竟,又觉得左右不过就是一句话,有什么好拆解的?
这么想着,他继续引人往通道口走。
身后同样有三五错落的脚步声,在体育馆入口的关闸处,脚步短暂地拉近,混杂在一起。
离得近了,后面那队人的说话声传了过来。
“要我说还是嫂子善解人意,嫂子不仅支持你工作,还温柔得体,人美心善。上次,就那次,我记得你喝酒那次,嫂子还特地来接你了吧!哎!真好!”
另一人没说话。
那个聒噪的声音继续说:“要不说哥你嫁得好呢,打着灯笼都难找嫂子这样的老婆。漂亮,得体,温柔,还对你好——”
闸口放行,身边属于向知南的身影飞快掠过,头也不回地走了。工作人员瞅着他疾风般的背影,莫名觉得天气转凉,有几分萧瑟。
身后,李木呵呵乱笑。
“这才哪到哪啊,就受不了了?”
周沉安静地注视前方。
半晌,评价道:“幼稚。”
“……”
不是,幼稚你刚不是也没阻止?
李木说:“昨天回去后你和嫂子怎么样?”
“能怎么样?”周沉反问。
“她采访了那个打球的,你一点都不吃醋?”
“不吃。”
李木拍拍手:“正宫风范,大气。”
周沉斜睨他一眼。
李木立马改正:“我错了,什么正宫?!是就这一宫!”
被他一插科打诨,干巴巴的气氛缓和不少。
前一天来接待他们的小姑娘小跑着出现,引他们去解说席正下方的位置:“您昨天不是说要再对比这个位置的采集吗?今天特地空出来了。”
周沉向后挥手,很快有人搬来设备。设备连通现场,再和公司对接上实时讯号。李木在旁打副手,开着语音跟公司那头沟通。
“环境生成成功。”
“实时数据对接成功。”
“信号转换成功。”
“图像传输成功。”
“图像处理……等等,这怎么还跳闪了?”
周沉侧身命令:“把画面传到我手机上。”
项目组听到大老板吩咐,二话不说把画面传了过来。系统面临上架,这时候跳闪实在是不应该。电话里众人屏息凝神,都等着下一步指令。
这里忙于工作无暇分心,没人注意到相隔数米的空席位上有人坐了下来。
向知南摘了耳机,视线落在场中。
耳边时不时传来什么“帧数”,“模块系数”等术语。他用余光看到为首的男人衬衣西裤,一改官网照片里整肃的模样,袖口松松挽了几道,露出流畅的小臂。肌肉是漂亮的,看来有锻炼的习惯。
他正俯身调试设备,双肩保持微微打开的姿态,看起来肩背挺拔,又从容不迫。
这样的周沉很难不让人用倜傥这两个字来形容。
可惜所有优点在套上称谓——譬如某某某的丈夫之后,顷刻间变成了令人憎恶的缺点。
向知南靠坐在椅背上,再一次确定他对此人实在提不起任何好的观感。
他想起之前在深市小住的那段时间。
那时候衣柜里的衣服有一大半都是沈颐乔帮忙配的。她喜欢干净的颜色,偶尔又钟情跳色。可是无论哪种风格到他身上,都会奇妙地变得和谐,仿佛天然吻合他的气质。
那会儿他怎么说的?
他从后面环住她,下巴抵着她发顶,像小狗一样蹭乱了主人的头发。
“姐姐,我发觉我现在开始爱屋及乌了。”
“嗯?”
“我喜欢你,连带喜欢你的眼光。所以在我眼里,你挑什么都是好的。”
“哪个最好?”
沈颐乔说的明明是衣服,他却故意曲解,亲她的耳朵:“最好的当然还是挑老公的眼光。”
场内急厉的哨声打断回忆。
向知南眼皮重重跳了两下。
如今他收回这句话。沈颐乔什么都好,唯独挑老公眼光,也就那样。
向知南脖颈后折,靠在椅背上。
刺目的阳光正好迎着他这一面,于是不得不眯起眼,眼前光晕浅淡地散开,恰好将不远处仍在调试设备的男人框了进去。
……阴魂不散。
向知南扶着眉心闭了闭眼。
观赛席的助威逐渐盖过耳边其他噪音,再睁眼时隔壁调试也进入了稳步阶段。
紧张的节奏渐渐舒缓,工作人员在那一小方天地里穿梭的脚步也随之慢了下来。见实时画面有条不紊地转输到VR影像里,李木松了口气。他拎起手边矿泉水,给另一侧递过去。
周沉接过,拧开后动作微顿,给埋头在捣鼓设备的工作人员一一分发。
这些人平时和大老板接触的机会极少,本来临时出现差错就急得不行了,没想到大老板不仅没生气,还三下五除二解决完问题给他们递水喝,顿时响起一片此起彼伏诚惶诚恐的道谢。
周沉不是话多的人,说了句“唔使”回到座位。
今天是赛程第二天,明知沈颐乔轮休在家,他还是习惯使然多看了一眼记者区。
却不想又看到了熟人。
短短两天,遇见这么多次。何况向知南还坐在临记者区最近的席位上,以一个晋级选手的身份来观根本不会成为他对手的比赛。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周沉眼神骤冷。
偏偏与他对视的人年轻气盛,直直地回应过来,丝毫没有半点身为第三者该有的伏低做小。
他们之间不过就是三四个席位的距离,不用刻意抬高嗓门便能听个七七八八。
周沉将视线重新投向赛场,几秒后,摸出手机。
今天中午他刚拨过那通号码,这次再点进去显得熟门熟路。等待接通的间隙,他甚至有闲心看了眼手表。
午后三点多,应该不会吵到沈颐乔休息。
正这么想,电话那头接通了。
沈颐乔好几秒没说话,只传来倦怠的呼吸声。
周沉不由地放轻声音。
“在睡觉?”
“……嗯。”
“睡太多起来会头晕。”
“但是很困。”沈颐乔慢吞吞地说,“你昨天说话没算话。”
这句话是在怪他的意思。
大概是睡懵了,才会这么肆无忌惮地将责任全推到他身上。换她平时的模样,必然是正正经经,对这样的话题唯恐避之不及。
在赛场上被其他人打扰的心情不知不觉恢复了过来。
周沉从来不知道自己平稳的情绪会在这么短时间内会有如此明显的起伏。他面上不显,但紧绷的脊背松弛下来,靠在椅背上。
“抱歉,我的错。困的话就多睡会儿,晚上我尽量早回去。想吃什么?在家,还是一起出去?”
沈颐乔正困,随便嗯了声:“都行。”
“那就等我回去。”
都说君子远庖厨,但周沉不是五谷不分的人。婚后他时不时下厨,把沈颐乔随意的饮食习惯调回来不少。可惜近期工作忙,有段时间没进厨房了。
沈颐乔忽然想念起这一口。
“……我能点菜吗?”
“当然。”周沉循循善诱,“是你的话,想吃什么都可以。”
“那就——”
“椰子鸡、菠萝咕噜肉、清蒸石斑,再炒个时蔬。对吗?”
要不说周沉是极品人夫呢。
用不着她开口,报的全是沈颐乔爱吃且想了许久的菜。沈颐乔头点得跟捣蒜似的,注意力全被菜单吸引,丝毫没注意到周沉今日的异常。
一天两通电话不说,还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电话讲完,周沉起身。
视线不动声色地掠过观众席,余光瞥见此刻有人正紧抿薄唇,搭在膝上的指骨因用力而泛出了青白。他没有同之前那样迎上视线,整个人宛如被折断的枯枝,目光虚落在场中,灵魂颓散。
周沉抄兜从旁路过。
看来那么多线索没白抛,他是听出电话那头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