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大姐的形象,随着电话那头的一声声叮咛,在许穗的心中逐渐饱满立体起来了。从青山大队到许棉那里要转好几趟车,先坐牛车到县城,再从县城坐两小时车去市里,从市里坐两天一夜的火车,到达后还要再坐大巴再转轮船才能到许棉所在的海岛。这也是许棉极其想家却不能回来的原因,带着两个三岁的小孩坐这么久的车肯定是不行的。 隔壁的鸡飞狗跳自然也传到许家院子来了。 张云秀叹了口气。 她虽然觉得江家父母做事不要脸,但作为一个母亲的直觉,从昨晚江盼儿提到自家女儿后,她就很难对江盼儿产生同情心理了。 许穗捧着一个馍
隔壁的鸡飞狗跳自然也传到许家院子来了。
张云秀叹了口气。
她虽然觉得江家父母做事不要脸,但作为一个母亲的直觉,从昨晚江盼儿提到自家女儿后,她就很难对江盼儿产生同情心理了。
许穗捧着一个馍馍坐在屋檐底下吃着。
张云秀从菜园子里摘了两根茄子和一把韭菜回来,看到她还愣了下,“你前面那几根毛没了看着舒服多了。”
许穗今早起来就把过长的刘海分到两侧,一来扎眼睛挡视线实在难受,二来这张脸她也是用了二十多年的,知道怎样才好看。
许长根走出来,递过一个包裹,“穗穗,你今天去县里顺便给你哥带点东西。”
许穗接过来,包裹不重,里面是几件衣服和张云秀纳的鞋底子。
张云秀掏了三角钱和几张粮票,“付了电话费剩的你就自己花,中午到国营饭店吃一顿也行,不要想着省下来。”
不说县上的国营饭店,就连公社的张云秀也没去吃过,就算有那个钱,在他们眼里,家里有饭不吃花钱到外面买就是浪费。
但换成是闺女去吃张云秀就不觉得浪费了。
许穗乖乖接过钱票。
想去探望许棉,自然是要提前问过能不能去才行的,许长根想了想,决定让闺女给她姐打个电话直接说。
打一个电话是四分钱,传呼费用是三分钱,电话是不计时的,但肯定不能打太久。
去公社也能打电话,但县城也就比公社远个三公里。
许长根早上就去了许三斤家一趟,让他带女儿去一趟县城。
青山大队离县城大约十公里,走路一来一回得五个小时,许三斤正好也要去送东西。
张云秀给了许穗三角钱,差不多是大队里一天满工分的钱了,这还是青山大队比较富裕,才有三毛钱的分值。
没多嘱咐,许家人就纷纷准备去上工了。
七十多岁的许大山依然精神矍铄,在院子里拿着竹条编筐。
许穗拿好东西走到村口,许三斤赶着牛车也过来了。
“三斤叔。”许穗打了声招呼,两颊的梨涡若隐若现。
许三斤应了一声,脸上带着爽朗的笑,“穗穗去给你哥送东西啊?”
他跳下来,把牛车上的袋子往旁边推了推,“你坐这就行,上面有稻草。”
“我知道的。”许穗麻利地上去。
说实话,牛车比步行快不了多少,优点就是能载货,腿脚也不用受罪。
牛车慢悠悠往前驶着,两人也是细碎地聊着天。
许穗看着一路经过的风景。
她今天穿的是一件斜襟五分袖的蓝色土布上衣,料子因为时间久了已经变得很软很薄了,下面是一条tຊ深蓝色长裤,与后世不同的是现在的裤子都是侧开扣,不太方便。
这身打扮在这时算是最常见的,进了县城,来往的人流不大,大多是蓝灰黑三种颜色的衣着。
偶尔才能见几个穿海魂衫或的确良的。
许穗对这个年代了解不多,只记得几个历史大事件,一时间还有几分新奇。
记忆里有的,跟现场看到的是不一样的。
“三斤叔,你到这停就行了。”许穗从随身带的布袋里拿出两个毛桃递过去,“我家后院那桃树长的,还挺甜,你试一下。”
许家后院有一棵桃树和一棵石榴树,都是年份挺久的。
这种毛桃比起现代的要小很多,不知道是什么品种,不过吃起来还挺甜。
许三斤也不会推辞,“我去送货估计要三个小时,你看着时间,到时候我就到这位置等你。”
没手表只能自己估算,许穗应下,看着牛车驶远。
许穗转身进了邮电局。
邮电局的工作范围很广,进门后就能看到一长排绿色的柜台。
柜台最东边就是卖邮票的,紧接着是办邮寄包裹的,那里放着一台秤用来称重,打长途电话要去最西边的柜台。
许穗把许棉的地址和那边电话号码的凭证给业务员,现在的电话都要通过总机转接,打长途要先挂号,还不能马上接通,等上几个小时也是有的。
不过许棉就在部队里,倒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许穗坐在旁边耐心等待着,大约三四十分钟后,有人过来要她去二号电话间接听。
电话线触碰间沙沙的电流声先传入耳中,许穗拿起话筒后停滞两秒,才说道:“姐……”
“穗穗!”那边女人爽朗的声音传来,仿佛一下就驱走了她心中的那分陌生感,“我还在想家里咋打电话来了,就你一个人吗?是不是家里有啥事?”
信号比较弱,许棉的话偶尔会有断断续续的,但不妨碍听明白意思。
许穗也提高声音,“家里没事姐,爸妈还有哥嫂都在上工,我主要就是想去部队里看一下你,不知道你那边方不方便。”
“方便!怎么不方便!”那边的声音一下激动起来了,“等晚上你姐夫回来了,我让他去打个报告,到时候发电报给你。”
“你跟爹妈说下不要带太多东西过来,坐车麻烦,就你一个人……”许棉已经在电话那头仔仔细细叮嘱了。
许棉名字听起来软乎,但作为家中长姐,做事是极为麻利和硬气的,对于下面的弟弟妹妹,也通常都是保护者的姿态。
这个大姐的形象,随着电话那头的一声声叮咛,在许穗的心中逐渐饱满立体起来了。
从青山大队到许棉那里要转好几趟车,先坐牛车到县城,再从县城坐两小时车去市里,从市里坐两天一夜的火车,到达后还要再坐大巴再转轮船才能到许棉所在的海岛。
这也是许棉极其想家却不能回来的原因,带着两个三岁的小孩坐这么久的车肯定是不行的。
两姐妹也并没有说太久,后面还有人排队等着。
海岛。
许棉依依不舍地挂了电话,不说多久没回过家,就连妹妹的声音,也是五年来第一次听到。
一旁的大娘笑眯眯的,“小许,你妹妹要来的啊,是过来投奔你嘛?”
许棉脸上挂着笑,说话却不客气,“我家里人想念我罢了,大娘这么问是因为您就是在老家过不下去了才能投奔宋国平的嘛?”
“我这是想儿子了过来看看!”大娘脸色立马变了,“要不是帮我那儿媳妇带孩子,我到老家待着多舒服呢!”
这句话许棉都听三年了,她敷衍地笑笑,“哦这样啊,我看大娘你孙子都送去托儿所了还没走,还以为你是老家过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