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阿弟要守孝。”这个守孝,可不只是单纯的待在家里,不食荤腥,不沾喜乐,而是——龙岁岁指挥着卫赟,让他亲自在颜氏坟茔旁,打了一个草棚。蠙未来的三年,龙岁岁和颜安都会待在草棚里,为颜母,以及死在战乱无法守孝的阿翁、阿父等守孝! 雷国公从京城送来的聘礼到了,颜、卫两家的联姻正式达成。蠙 半个月后,一直病恹恹,靠着一口气撑着的颜母终于放心的闭上了眼睛。 在她临终之前,龙岁岁和颜安都跪在她的榻前。 “阿平,一定要、要
雷国公从京城送来的聘礼到了,颜、卫两家的联姻正式达成。蠙
半个月后,一直病恹恹,靠着一口气撑着的颜母终于放心的闭上了眼睛。
在她临终之前,龙岁岁和颜安都跪在她的榻前。
“阿平,一定要、要好好的,要照顾好阿安。”
这一次,颜母只想着一双儿女好,没有再次强调什么颜氏傲骨。
或者,在她看来,自己这个把颜氏女嫁入寒门土鳖的妇人,已然成了颜氏的罪人,早就没有资格再去维护颜家的清名。
看到颜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死气与颓废,龙岁岁便有些不忍。
她知道这个女人的挣扎,也知道她的心结。蠙
“阿母!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的,照顾好自己,教养好阿弟。”
“还有颜氏,您也放心,我定会复兴颜氏,让它重现祖辈的荣光。”
“颜氏复兴了,阿弟也能支撑起颜氏的门庭,而阿母您,就是颜氏中兴的功臣!”
龙岁岁看着颜母的眼睛,缓缓的说道。
“功臣?”
颜母那双如死灰的眼眸中迸射出光芒,但很快,又湮灭了。
她知道,她不是!蠙
她败坏了颜氏的清名,她、她——
“对!阿母,您就是颜家的功臣。”
“您抚育我与阿弟,为我颜家留下了最后一条根。”
“我会为您立书著说,tຊ我会请大儒、名士为您刻碑立传,您的功绩,将会永远的镌刻在颜氏祠堂,每一个颜氏后人,祭拜先祖的时候,都会先看到您的功绩!”
龙岁岁无比坚定。
都说历史是胜利者写就的,而胜利者,首先就是要活下来。
龙岁岁没有夸大颜母的功绩,她的这一步退让,给颜家弄来了一个最好的庇护者。蠙
有了卫氏,颜家才能在雷县立足。
才给了颜家的这一双儿女成长、强大的时间。
颜平、颜安活下来了,才能够传承颜氏,才能够振兴家族!
宁肯自己背负骂名,也要护得儿女周全的颜母,便是最大的功臣!
“立书著说?刻碑立传?”
颜母的眼底再次闪现亮光,她苍白的丝毫没有血色的脸上,更是陡然布满潮红,“真的?我、我——”
不是颜家的罪人,而是、功臣?蠙
“真的!阿母,我颜氏阿平发誓,我定不会让您背负骂名。我定会让您名扬天下,成为一代贤妇。”
不敢说名垂青史,毕竟历史对于女子是苛刻的。
但,龙岁岁可以宣扬颜母的贤良、忠贞、慈爱、坚守,本朝若是撰写《列女传》,龙岁岁也会想方设法的把颜母的故事添加进去。
至于“卖婚”,呵呵,人嘴两张皮,正反都有理,端看怎么营销。
同样的一件事,可以强调“宁可站着死,绝不跪着生”的骨气,也可以强调“卧薪尝胆、忍辱负重”的隐忍。
霸王过江东是对的,不过江东也是对的。
都有可以宣扬的点,前者重在计谋,后者重在气节。蠙
所谓“卖婚”,也是如此。
颜母就是过于执着,近乎偏执,才会让自己如此的痛苦、纠结。
或许,颜家一家三口死绝之后,会有后人称赞颜氏傲骨。
但,这也只是或许。真相究竟如何,只能全凭别人的一张嘴。
还是好好活着,自己来书写这段过往。
只要成功了,只要颜家重新富贵了,曾经的“自甘下贱”,也不过是一种策略罢了。
还是那句话,只有活着,才有无限可能。蠙
若是死了,那就什么都没有了!
“……好!好哇!”
颜母定定的看着女儿,在女儿明亮眼眸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她知道,女儿没有骗自己。
颜母为儿女安排好了未来,只剩下一个心结,那就是她怕自己成为颜家的罪人。
而现在,她的女儿,她的好阿平,信誓旦旦、言之凿凿的告诉她:不!阿母!你不是!你是颜家的大功臣!
死而无憾了啊!蠙
半夜,颜母永远的闭上了眼睛,嘴边还噙着欣慰的笑。
……
颜家大丧,作为殷勤的卫家,自是倾尽全力的帮忙。
卫赟这个女婿,更是忙前忙后,将颜家的事儿全都担了起来。
卫家在雷县就是地头蛇,卫家重视颜家,雷县上下也就都动了起来。
就连河东的刺史等,也都收到消息,纷纷派人前来吊唁。
颜家的农家院,一片缟素。蠙
数十名僧和道,齐齐诵念经文。
到了出殡那一日,送葬的人,更是排成了绵延不绝的长队。
颜母,风光大葬。
这场葬礼,近几年内,在雷县,乃至在河东,都是最隆重的。
龙岁岁利用自己赚到的钱,找了玄门中人,在城外选中了一个风水不错的地方,重金买下,充作颜氏坟茔。
她提前给颜家祖父、父亲、叔父等等一众颜家人立了衣冠冢,没办法,颜家的这些人,都死在了逃难的路上,有的连尸骨都没有。
只有衣冠冢和牌位。蠙
龙岁岁在颜父的衣冠冢旁,又点了一穴,让颜母下葬。
唢呐声声,遍地缟素,颜母去到地下,与她的夫君,她的家人团聚了。
龙岁岁和颜安身着粗麻丧服,跪在刚刚堆就的坟茔面前,已经哭不出来。
两人的嗓子都哑了,眼睛红肿,神情也无比憔悴。
尤其是颜安,才六岁,严格按照古礼的守灵,险些要了他的命。
但,这个时候,龙岁岁不敢投机取巧,有些事可以“狡辩”,但孝道决不能有任何瑕疵。
尤其是在这个还要靠着名声、推荐等入仕的年代,一旦沾上了不孝的骂名,纵使再有才华、出身再好,颜安这辈子也毁了。蠙
龙岁岁只能暗中给颜安嘴里塞上参片,实在不行,就偷偷给他输送一丢丢的“龙气”。
靠着龙岁岁作弊,颜安这个本就亏了身体、营养不良的小豆丁,才没有倒在丧礼上。
坚持完葬礼,还不够!
龙岁岁太懂得“艹人设”的套路了。
“我和阿弟要守孝。”
这个守孝,可不只是单纯的待在家里,不食荤腥,不沾喜乐,而是——
龙岁岁指挥着卫赟,让他亲自在颜氏坟茔旁,打了一个草棚。蠙
未来的三年,龙岁岁和颜安都会待在草棚里,为颜母,以及死在战乱无法守孝的阿翁、阿父等守孝!
卫赟:……好孝顺!好、好狠!
卫赟不是什么天真的傻小子,相反,作为一个在战场上拼杀了五年的悍将,他早已看破生死,早已懂得了人性的复杂。
他非常聪明,也非常敏锐。
所以,杨司马给他取名的时候,明明所有人都觉得好,唯有他自己洞察到了杨家那恶心人的企图。
他不是心理阴暗,而是不介意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别人。
对于“颜平”这个未婚妻,他是倾慕的,是敬重的,是佩服的……也是略有了解的。蠙
颜平确实孝顺,但过于执着所谓“古礼”,就有些问题了。
要么是愚孝,要么就是以此博取美名。
且,这属于阳谋。
因为结庐守孝是古礼,是至纯至孝的表现,天下人都知道。
只要过程中没有弄虚作假,那他们就是大孝子(大孝女)。
就算有人觉得他们是在沽名钓誉,也不敢非议。
你觉得不忿,你也来啊。蠙
毕竟道理就是这个道理,你做不到,那就不能怪别人能够做到。
“颜平”才十三岁啊,就能想到这些,并去做,除了聪明,那就是足够很。
对别人狠不算什么,对自己都能狠的下来,那才是真厉害。
意识到自己的未婚妻还有如此“狠”的一面,卫赟并没有被吓到,相反,他愈发心动了。
出身好、容貌好,有才华、有狠劲儿……这才是他所需要的贤内助啊。
而且,“颜平”自己图谋名声的时候,也没有忘了他。
咳咳,草庐还是他这个颜家郎胥亲手搭建的呢。蠙
将来此事若是成了佳话,他卫赟也能有个好名声呢。
为了更好的表现,卫赟亲手搭建完草棚,又做了许多安排。
其一,他把自己的私兵,分出来一小队(二十人)留给了颜家姐弟。
其二,他拿着雷国公和他自己的名帖,亲自前往河东、雷县等衙门,拜会了刺史、县令等等官员。
其三,他又把自己的一些店铺、田产等私产,交给了“颜平”,这些私产所涉及的人员等,也都归未婚妻调派。
龙岁岁:……哦豁,美少年,有前途哟。
又是给人又是给钱,这还没成亲的,就知道讨好娘子了。蠙
龙岁岁本就垂涎卫赟的美色和金钱,如今感受到他的用心,也就愈发满意了。
她想了想,拿出了一本“食谱”,“我听闻京城的孔太师,爱好美食,这本食谱就赠与他。”
这位孔太师,据说是孔氏的后人,也是比较早追随当今天子的文臣。
天子登基后,就册封他为太子太师,是京中文臣之首。
“郎君,你有了名,却还无字,可请孔太师为你取字!”
龙岁岁认真的看着卫赟,语气也是无比的诚挚。
卫赟先是惊讶的瞪大眼睛,然后瞬间就明白了“颜平”的用意。蠙
他激动的,脸都红了。
身子也在微微发颤。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啊。
为了他,为了他能够得到文臣集团的认可,未婚妻居然拿出了颜氏菜谱,这、这——
如此深恩厚德,他一辈子都难以报答啊。
龙岁岁:……额,大可不必!不过是赵听澜送来的食谱,在后世,都是烂大街的存在,真的没有必要这么的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