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谢贵妃此次必将平安生产的时候,有小太监慌忙来禀道:“娘娘,不好了娘娘!”春雨停下替谢贵妃擦汗的动作,自屏风后头走出去,冷声呵斥道:“什么不好了!有事好好说,慌里慌张的做什么,有鬼在后头追你啊?!” 那官员踌躇片刻后,硬着头皮道: “微臣人微言轻,今日便斗胆一问,您当真是太子殿下吗?” 说罢,那官员飞快地抬眸瞄了太子一眼,随即又直直地盯着地砖,扬高了那发颤的声音质问道: “多方势力找了您那么久
那官员踌躇片刻后,硬着头皮道:
“微臣人微言轻,今日便斗胆一问,您当真是太子殿下吗?”
说罢,那官员飞快地抬眸瞄了太子一眼,随即又直直地盯着地砖,扬高了那发颤的声音质问道:
“多方势力找了您那么久都没找到,如今陛下的身子刚一抱恙您就被找到了,其中内情,不得不引人深思!”
语罢,大殿上再次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众官员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半晌过后,太子忽地冷笑一声:
“怎么,孤顶着的这张脸你们莫不是不认识?”
在年祭那日曾亲眼见到太子的面皮下是一张全然陌生的脸,百官自然是不敢再轻易相信眼前之人就是太子。
有人起了头质疑太子的身份以后,随即便有人附和道:
“是啊殿下,微臣曾亲眼见过有人顶着与您一模一样的脸为非作歹,再次见到您,心生疑虑,实属自然……”
“臣听闻,那个名唤危楼的人用的人皮面具是从太子的脸上剥下来的,既是如此,太子的脸应当是……”
“应当是什么?”
太子轻笑一声,缓缓走到说话的那名官员身边,盯着他垂下去的头,冷声道:
“抬起头来,看着孤。”
见那名官员不为所动,太子拔高了声音再次道:
“孤命你抬起头来!!”
那名官员身子猛地颤了一下,缓缓抬眸望向太子,眼中尽是怯意。
只见太子抬手,猛地从脸上撕下一样东西来。
下一瞬,一张血肉模糊的脸出现在了众官员面前。
刹那间,所有人齐齐愣住,惊得说不出话来,就连见多识广的崔、王两位相爷也瞬时无措。
谁能想到在那张看似毫发无损的脸底下会是那般面目全非呢。
在众官员的注视下,太子提着那张从脸上撕下来的面皮缓缓走上台阶站在了龙椅旁。
他缓缓转身,抬眸望向百官,每一个动作都是那般从容、淡定:
“诸位大人如此这般,不就是想逼着孤将这张假面揭下来吗?如今如愿以偿了,怎么反倒是这副模样??”
与此同时,大理寺。
影七躬身行礼,恭敬道:
“爷,那些女人的身家都都很清白,没有查出任何问题。”
“没有查出问题不代表没有问题,继续查,本王就不信,皇后当真什么都没做。”
“奴才遵命!”
影七走后,谢瑾静坐在桌案前,敛眸沉思。
父皇的日用品没有问题,那些女人的口供也没有问题,那么,问题究竟出在哪儿呢?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是启顺帝色令智昏,他也不可能全然不顾自己的体面,召那么多人一起胡作非为。
还有那个突然间冒出来的太子。
以这几日的观察来看,他的行为处事无一不妥,言行举止也与太子一般无二。
可谢瑾还是不相信,那个如今在大殿上行监国之权的人会是太子。
一个守着父皇不让任何人探望,一个在朝堂上意图呼风唤雨,这母子俩究竟在搞什么把戏?
正当谢瑾拧眉沉思的时候,陆晚菀自外头走来。
她一进门就把目光放在谢瑾身上,缓缓坐定后才道:
“传音楼已经人去楼空有些日子了,我也不确定太子骤然出现是不是与陌上花有关。”
因着亲身体验过被陌上花用祝由术险些控制的感觉,就在所有人都怀疑现在的太子不是太子的时候,陆晚菀却觉得他极有可能是被陌上花控制了。
“人去楼空就人去楼空吧,我已经命暗卫秘密搜捕他的下落了。”
说着,谢瑾起身,抬步走到陆晚菀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两人中间隔着一张桌子,齐齐侧身望向对方;
“阿煜ᴊsɢ……”
“艽艽……”
几乎是同一时间,两人不约而同唤出了对方的名字,相视一笑后,谢瑾道:
“艽艽,你先说。”
陆晚菀低低“嗯”了一声,直截了当地道:
“阿煜,那些个女子查得怎么样了?”
“暂时没查出来有问题。”
“我方才忽地想起来一件事……”
陆晚菀想起了周贵妃的口脂里曾经被人下毒的事,既然启顺帝的衣食住行都没有问题,那么,毒有没有可能下在那些女人身上?
“你有没有找人给那些女子验过毒,亦或是找人查一查那些女子在宫里的常用物件儿,比如说口脂、香膏香粉一类的?”
听到这话,谢瑾立即反应过来陆晚菀话中的意思;
“你是说……背后之人可能给她们下毒,从而间接使父皇中毒?”
陆晚菀微微颔首:
“不错,世间奇毒数不胜数,下毒的手段也千奇百怪,无论背后之人是不是皇后,敢铤而走险对陛下下手,那么,他们一定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既然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自然就不可能是一眼便能发现的拙劣手段。
稍瞬思量后,谢瑾唤来了影七,让其给宫里的影九递消息,去查那些女子的衣食住行。
安排好了这一切后,谢瑾才将自己先前未说完的话一一道来:
“艽艽,你说的那个叫怀夕的女子,在烟雨楼的花名就是新月,新月点得一手好茶,心思玲珑又精巧,三四年前,恰好南越与我朝刚刚停歇战火……”
为了洞悉南越的动作,启顺帝便命手底下人秘密搜寻可用之人,将其训练后送往南越做眼线。
而怀夕,恰好就是被选中的那一个。
这么多时日下来,陆晚菀已然接受了怀夕已死的噩耗。
如今听到谢瑾再次提起她,除了心底隐隐作痛有些喘不上气来以外,陆晚菀再没流露出哀戚之色。
“艽艽,我已经命人去南境去寻怀夕的尸骨了。”
谢瑾知道,于陆晚菀而言,怀夕留给她的唯一念想就是那块玉佩了。
且大晋的礼教素来讲究入土为安,无论怀夕有没有刺杀央畴为大晋攻陷南越做出贡献,她都不该客死他乡。
所以,谢瑾想把怀夕的尸骨寻回来交给陆晚菀,以此来填补她心中的缺憾。
“阿煜,不必寻了。”
陆晚菀把那本《女医英雄传》看了百八十回,她知道,话本子里一直有一个钟情怀夕的小太医。
她也猜测,记录怀夕诸多往事的那话本子,就是那名钟情怀夕的小太医所撰。
既是如此,那名小太医一定会将她的尸骨安置妥当的吧。
陆晚菀长舒一口气,忽地起身走到窗前,抬眸望向远处,感慨道:
“如果能有重来的机会,也不知道怀夕是愿意一辈子留在长安城做花娘,还是愿意历尽磨难后前往南越诛杀央畴?”
…………
已是早春,入夜的长安却忽然飘起了大雪。
很快,灯火通明的皇宫被大雪覆盖。
皇后披着一件淡黄色的毛领大氅立在檐下,举目远眺,洁白的雪、昏黄的灯悉数入眼。
她伸出手,掌心朝上去接那纷纷扬扬的雪。
凉雪落下的瞬间,一眨眼便化成了水。
练枝立在皇后身后三步之遥,将她的动作悉数收在眼底,暗暗感叹道:
“娘娘近日越发伤感了。”
“太子小时候,最喜欢下雪天,每次下雪的时候,他都会欢欣鼓舞地在雪中奔跑,恨不得倒在雪地里打滚儿……”
皇后眸光幽暗,音色低沉,望向那纷纷扬扬的大雪,忽地好像看见了一个身着锦衣的小男孩在雪地里跑。
他边跑边咯咯笑,边跑边回头,倒腾着小短腿儿喊母后。
转瞬间,天真活泼的小男孩儿变成了风度翩翩的少年,他擅音律、懂诗书、论国策、谈天下……
后来,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娶妻成家,一步步坐稳了那个储君的位子。
就在皇后以为他能稳坐高位执掌天下的时候,变故去发生了……
想着想着,皇后的眼角不自觉有泪水流下。
她伸手去拭泪。
也不知道是手心融化了雪的缘故还是泪一直在流的缘故,那泪水,偏生怎么也擦拭不净。
见状,练枝上前一步,躬身将一块帕子递了过去。
皇后正欲伸手接过,就听见有人来报:
“娘娘,谢贵妃发动了。”
听到这话,接帕子的手快了三分。
待泪水拭干后,皇后的眼神骤然狠厉。
那狠厉,仿佛能将眼中的一切化为灰烬。
“她发动了,我们也该开始行动了。”
说着,皇后嘴角微勾,轻笑一声:
“去通知包冕,封锁宫门,任何人不得出入,凡有不从硬闯者,杀无赦!”
与此同时,谢贵妃宫里。
宫女端着一盆又一盆热水进进出出,神色焦急,脚下的动作愈发麻利。
谢贵妃躺在绣着石榴的床幔后头,浑身上下被汗水浸了个透。
“娘娘,这才刚开始,您再忍耐着些,离胎儿勉出还有些时候呢!”
产婆经验老道,谢贵妃痛苦的嚎叫声并没有让她乱了方寸:
“常嬷嬷,你来这边儿替娘娘掰着腿。”
常嬷嬷应声的同时,步子已经迈开,快速循着产婆指挥的指挥去做事。
宫女春雨则是不停地拿帕子给谢贵妃拭去脸上的汗珠。
一切都在紧张而有序地进行着。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谢贵妃此次必将平安生产的时候,有小太监慌忙来禀道:
“娘娘,不好了娘娘!”
春雨停下替谢贵妃擦汗的动作,自屏风后头走出去,冷声呵斥道:
“什么不好了!有事好好说,慌里慌张的做什么,有鬼在后头追你啊?!”
“不是鬼,是、是皇后,皇后领着禁卫军把、把咱们宫里包围了!”
听到这话,春雨的神色立即一凛,沉声吩咐道:
“快去!领着人将宫门堵上,别让任何人进来!!”
话音刚落,就听见一道声音自外头传来:
“好端端的堵门做什么?本宫又不会吃人。”
皇后的声音并不大,可春雨却是被吓得抖了抖。
定了定神后,她强撑着精神行礼道:
“奴婢给皇后娘娘请安!”
说着,她的目光不自觉在皇后身后的那七八个禁卫军身上扫过。
踌躇稍瞬后,春雨硬着头皮道:
“娘娘,我家贵妃娘娘正在生产,您带着这么多外男来此,于礼不合,还望您让他们出去。”
“出去?”
皇后冷哼一声,抬步迈过门槛,疾步上前,一脚踹在春雨的肩头,冷声道:
“碍眼的东西!”
春雨尚且没反应过来,就听见皇后道:
“来人,把她给本宫押下去,或者,就地处决了也行!”
听到这话,跪着的春雨蹭地一下起身,后退两步,直勾勾地盯着皇后的眼睛质问道:
“娘娘这是做什么?难不成,你想造反?!”
皇后冷笑不语,挥了挥手。
立即便有禁卫军上前,欲押着春雨往外走。
见势不妙,春雨一脚踹上禁卫军的裆部,飞速拔下头上的簪子作势就要往皇后的脖颈袭去。
电光火石间,练枝上前一步将皇后挡在身后与春雨过起了招。
很快,春雨败下阵来,被练枝用匕首刺中的心窝,一刀毙命。
皇后睨了一眼春雨的尸体,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就凭这三脚猫的功夫也想刺杀本宫,真是不自量力!”
语罢,她抬步往屏风后头走去。
谢贵妃已经从方才的动静里知晓了事情的大概。
见着皇后走进来,她强行忍着剧痛道:
“皇后娘娘这是做什么?既然大张旗鼓地带人逼宫,为何不去寻陛下,来臣妾这里做什么?”
“一个将死之人有什么好寻的,倒不如来妹妹这儿,亲眼瞧瞧这能够一统天下的双生子长什么样。”
说着,皇后吩咐道:
“去,给本宫搬一把椅子过来,本宫要坐在这儿,好好瞧着。”
“一统天下……”
谢贵妃直冒冷汗,她咬唇忍着剧痛道:
“根本就没有什么双生子一统天下的预言,一切,都只不过是有人编撰出来故意诓骗你的罢了。”
她拿不准皇后究竟想做什么,所以只好将真相如实告知,想借此来放低皇后对自己的忌惮。
“当年,臣妾、臣妾的人从钦天监监正那儿得知,那则预言的诞生,就是陛下为了借你的手杀了崔贵妃替周贵妃、报、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