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容端凝的是当朝杜阁老的夫人;穿枣红色大袄的是保令侯府夏老太君;而那银发老妇人,竟是永宁侯府的李老太君。而永宁侯府,正是前世常昭的婆家!永宁侯府姓萧,可众人都称呼她为李老太君,而不是冠以夫姓,足可见其娘家之显赫。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便到了年关。 如今四奶奶的身孕已有五个多月,常昭、常晞都颇为关心,可偏偏年下正忙,抽不出空去看望,今日正好有人来送年节礼,常昭忙叫了随车的婆子来问话。 两个婆子打扮的喜气又干练,笑回道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便到了年关。
如今四奶奶的身孕已有五个多月,常昭、常晞都颇为关心,可偏偏年下正忙,抽不出空去看望,今日正好有人来送年节礼,常昭忙叫了随车的婆子来问话。
两个婆子打扮的喜气又干练,笑回道:“四少奶奶的气色好得很,能吃能睡!两位爷也都回来了,家里上下都高兴得很,大老爷和大太太正盼着过年,一大家子好好的热闹热闹呢!”
“那就好,那就好!”常昭如释重负,几人说了些过年的吉祥话儿,常昭也闻讯赶了过来,又问起四奶奶的情况:“上次大夫嘱咐让好生休息,这次又是怎么说的?”
那婆子忙回道:“大夫说肚子还是大了些,可能是平时吃多了,有些发福,叫多多走动。这不?现在四爷每日都陪着四奶奶在院子里溜达呢!”
常晞忍不住摇头。
这请的是什么蒙古大夫?连双生胎都诊不出来!
她可是知道的,四奶奶头胎生了一儿一女,因此被认为是个有福气的,后来还常有人请她去做婚礼的全福人。
不过,大夫建议多走动,这总没错······想到四嫂那一双粉妆玉琢的孩子,她的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
喜悦的气氛溢满整间屋子,常昭笑着吩咐人陪她们吃饭,婆子们行了礼退下。
随即有回事的一干人来请常昭的示下。
这两年,杨姨娘绞尽脑汁的敛银子,常晞曾与常昭商议,由常昭出面戒恃了她几次才好些。如今杨姨娘已是身家不菲,心气也大不如前,再不肯抛头露面地管家、得罪人。
可常子卫的婚事已经定在明年四月,大太太生怕定的急了,礼数上不周全,被人误会常家不重视女家,常过来盯着她们准备迎娶的事宜,还会“顺手”替她们料理些琐事。可现在正是年关,大太太自家的事还忙不过来,就更没时间来三房指手划脚了,家里的事渐渐都由常昭挑了起来,常晞从旁协助。
常晞自然乐见其成。
要知道,孙氏进门,从杨姨娘手里夺权是名正言顺的,没人敢置喙。可常昭是三房的嫡长女,正经的主子小姐,孙氏从她手里接了管家权,若是干得好,那是理所应当的;但凡有一点儿不如意,只怕家下人的闲言碎语,就足够让她好好喝一壶了。
这些,前世常晞都是经历过的。
她倒要看一看,孙氏要怎么吃下她前世吃过的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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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春节,常家大房、三房齐聚京都老宅。
老宅上下都打扫得干干净净,正门大开着,甬道两旁挂满了新制大红灯笼,门神、对联、挂牌都焕然一新。各屋各房都张灯结彩,下人们也都换了新衣,到处人声喧闹、喜气洋洋。
众人在烧着地龙的大花厅里摆了两个圆桌,常子敬、常子卫和众少爷们一桌,大太太、两位少奶奶和众位小姐们一桌,常家人口少,又都是至亲骨肉,故也不设屏风,众人吃着团圆饭、喝着金谷酒,言笑晏晏,热闹非常。
常晴还是改不了好吃的性子,把每样菜都尝了一口,很快便撑得歪七倒八,又闻到酒香诱人,便嚷着要喝,吓得众仆妇连连劝止说“使不得”,她却瞅着人不防,把头凑到常昭的酒杯前,就着常昭的手里猛喝一口,顿时呛得满脸通红,狠狠咳嗽了一阵,一叠声叫着“好辣”,惹得女眷一桌笑个不住。
常子卫循声望来,看到常晴的窘态,连连摇头道:“不成样子!”说着自己也笑了起来。
常子敬捋须微笑道:“这样才好,这才叫一家人!”说着又摇了摇头,看着杯中的家乡美酒,似有感伤之状。
常子卫也默然。
大少爷常明看着真切,忙笑劝道:“二伯父的来信说一切安好,腿疾也比往年好转了许多,父亲和三伯父不必挂怀,要是只管伤感,倒辜负了二伯父特意送东西来的心意了。”
“不错!”常子敬笑道,“千里共婵娟,何必拘泥于行迹?”众人举杯痛饮一番,直说笑到三更时分。大老爷叫放了烟火爆竹,大太太也命人撤去残席,领着众女眷往暖阁里挪坐了,又摆上茶果点心,在阵阵爆竹声中,众人喝茶守岁,其乐融融。
按本朝惯例,除夕祭祖;正月初四到初六,由宫中摆下宴席,诸王公大臣需按品级入宫朝贺,并领宴吃年酒;从初八往后,各家再按亲疏远近列了单子,遍请亲朋、同僚来家中吃年酒。各门各户来往络绎不绝,热闹非常。
偏偏大太太年前受了些闲气,年关又操劳,有些支持不住,便吩咐大儿子领着众少爷们、大奶奶领着三房几位小姐们去各家赴宴。
常四奶奶在门口眼巴巴的望着,常大奶奶看着十分好笑。
“你月份大了,娘不许你去正是为你好,外边人挤人的,万一有个闪失,是闹着玩的吗?”
四奶奶也不是不知轻重的人,只摇着大奶奶的手道:“我要吃周记的洋果子!”
众人忍着笑应承她。
今日她们要去的是建平伯林家。
建平伯府祖上十分显赫,是开国四大家之一,先祖平乱有功,受封建平公,赐铁券,一时声威极盛;后来几经浮沉,又曾与叛王相交甚密,后失势被清算,圣上虽开恩特赦,但还是削了爵位,声势大不如前,蹉跎了数十年,直至林老侯爷一辈,其因在近卫任职时立有大功,圣心转还,建平伯府才渐渐在京都勋贵圈子里露面。
大老爷常子敬与现任建平伯曾相识于幼年,私交甚厚,故而两家也时常走动。
前世,常晞作为宗妇,也来过几次建平伯府,如今她低眉顺目的跟在大奶奶身后,用余光打量着四周。
平坦的青石板路、古朴的奇山怪石、合抱粗的香樟树······亭台屋舍的式样虽有些陈旧,却大方端凝,处处透着世家独有的沉静底蕴。
与她印象中的辉煌富丽大不相同······
行不多时,就到了伯府待客的堂屋。
建平伯夫人亲自迎了出来。
“咦,你婆婆怎么没来?”看到大奶奶走在最前面,她愣了一下。
“娘前日着了风寒,大夫千叮万嘱不能出门,今儿实在来不了了,您别见怪!”大奶奶恭敬地道。
建平伯夫人忙道:“什么时候的事?要不要紧?吃了什么药?怎么不早来告诉我?”一句接着一句,看得出来,两人的关系很好。
大奶奶忙笑着说无妨,上来搀着建平伯夫人的手进了屋。
这样的通家之好,大太太不来,按理也定会提前打发人来知会一声,怎么建平伯夫人一副全然不知道的样子?
常晞暗暗奇怪。
众人没有停顿,直往待客的花厅走去。
刚一进门,便看见一屋子女眷。
屋内上首正坐着几位年长的老太君,一位满头银发,面容慈祥;一位身穿枣红色大袄,笑容可亲;下首坐着一位中年妇人,打扮十分简素,神色端凝。
大奶奶忙领着众姐妹行礼问安,那位白发老妇人的目光在她们身上打了个转,笑眯眯地道:“这是谁家的孩子?好可怜见儿的。”
旁边的老妇人笑道:“快拉起来我们瞧瞧!”
众姐妹上前,那银发老太君一手拉着常昭、一手拉着常晗,常晞和常晴则被一旁穿枣红色大袄的妇人拉着看个不住。
常晞低头抿嘴笑着,听着一旁的建平伯府林二奶奶的介绍。
面容端凝的是当朝杜阁老的夫人;穿枣红色大袄的是保令侯府夏老太君;而那银发老妇人,竟是永宁侯府的李老太君。
而永宁侯府,正是前世常昭的婆家!
永宁侯府姓萧,可众人都称呼她为李老太君,而不是冠以夫姓,足可见其娘家之显赫。
常晞不由得抬眼,悄悄打量这位她前世从未见过的老人。
只见她梳着规整的圆髻,戴着祖母绿的头面、秋香色暖帽、面如满月、神色十分慈祥,此时正拉着常昭的手,执意要她坐在自己身边。
“这孩子,长得可真好!”她左看右看,一副满意的不得了的样子,众人都凑趣的笑。
常晞也忍不住笑起来。
常昭是合中身材,肌肤匀净,容貌虽不算绝色,却颇有几分端庄之美,且目光柔和、举止大方,正是很多老人家会喜欢的样子。
给了见面礼,几位老太君又问她们“几岁了?”“有些什么消遣?”“可上过学不曾?”,常昭恭谨地一一答了,众人又说笑一阵,建平伯府林二奶奶领着众姐妹去了隔屋落座。
已有数位年轻小姐排坐在那里。
最左边穿绯色衣裳的是永宁侯府的小孙女萧合环;对面则是杜阁老家的千金杜萱;二人一个清丽、一个娴雅,如春兰秋菊各有千秋。
坐在下首的是建平伯府的林二小姐和林三小姐,这几位众人都是见过的,此时互相拜过年,林二小姐忙为常家姐妹介绍起一旁的几位小姐。
怀国公府、毅国公府、锦乡侯府、宁远伯府······公卿之家的亲眷小姐来了着实不少,她们互相叙着闲话,十分热闹。
这样一来,连同常晞等人在内的少数几位官家小姐就有些显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