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杨威自己,也这么认为。 鹿鸣书院的招生条件十分苛刻,除了能考到让人怀疑人生的入学考试外,还有各种口头面试,考验每位考生的应变能力。 杨威大概是整个鹿鸣书院最为幸运的一个。 十两银子到手,谢锡慢条斯理放到了腰间钱袋里,然后带着郑小小离开。 去往肉摊的半道上,谢锡问:“你们给人算命都能算这么准?” 郑小小摇头,“我没算。” “嗯?” “我刚下山的时
十两银子到手,谢锡慢条斯理放到了腰间钱袋里,然后带着郑小小离开。
去往肉摊的半道上,谢锡问:“你们给人算命都能算这么准?”
郑小小摇头,“我没算。”
“嗯?”
“我刚下山的时候,见过他。”
郑小小说:“山下有很多人冒充老天师的亲传弟子,我记住了这个孙大柱。”
“我也见过此人。”
谢锡道:“几年前,我曾去县里请人算过命,碰到的就是他。当时年纪尚小,阅历浅薄,让他坑了些银子。”
郑小小一脸恍然。
难怪谢锡刚才不推开那老道士,顺势就坐下了。
原来是碰到老仇人,借机寻仇呢!
肉摊就在前头不远处。
谢锡买了一扇排骨,又去鱼摊上拎了三条肥美的花鲢鱼,最后去的杂货铺,买调料。
这些食材,郑小小都不知道要怎么做。
但她知道,谢锡很会做饭。
想到待会儿会有一桌子好吃的,她就说不出的满足。
谢锡注意到她小脸上的细微表情变化,唇角微弯。
买了太多东西,回去不好再走路。
刚好有一辆牛车过来,谢锡伸手拦了拦,跟车夫谈好了回石磨村的价钱。
正要上车,突然有人快他一步先坐了上去,“师傅,快点儿的,我赶去县里!”
谢锡认出来,说话之人正是石磨村唯一的读书人杨威,鹿鸣书院学子。
车夫有些尴尬,“这位小哥,是他先来的。”
杨威一听,不乐意了,“我赶去考试呢,你先送我怎么了?再说了,我去的可是县里,你是送他赚的多,还是送我赚的多?”
谢锡霉运罩顶的名声传遍十里八村,杨威作为同村人,自然也是认得他的。
出于读书人的那份清傲,杨威从来都没把谢锡放在眼里。
更别说与谢锡打交道了。
若非今日时间紧急不得不坐这辆车,他甚至不想跟谢锡有任何牵扯。
因此杨威在说话的时候,连正眼都没给谢锡一个。
仿佛多看谢锡一眼,都会玷污了他作为读书人的高贵尊严。
“这……”车夫为难地看向谢锡。
谢锡还没说话,郑小小先一步开了口,对车夫道:“送他虽然比送我们赚得多,可送他,这车半道上会翻,到时候修车费算下来,你大概还得倒贴。”
杨威一听,黑了脸,指着郑小小,“哪来的野丫头,张口就胡说八道不盼人好,你仔细烂舌根啊!”
读书人本不信什么怪力乱神。
可毕竟是考试,谁不想出门大吉?
杨威已经连续半年考试挂尾巴上了。
夫子说,如果他的成绩再提不上来,明年童生试他就没戏。
杨威当然着急,毕竟是村里唯一一个读书人。
所有人都觉得,他能去鹿鸣书院上学,将来一定是有出息的。
就连杨威自己,也这么认为。
鹿鸣书院的招生条件十分苛刻,除了能考到让人怀疑人生的入学考试外,还有各种口头面试,考验每位考生的应变能力。
杨威大概是整个鹿鸣书院最为幸运的一个。
他入学的时候,既没参加入学考试,也没参加传闻中的“面试”。
他的入学,像是在走后门。
就是突然有一天,鹿鸣书院来了人,莫名其妙地说他救了院长一命。
然后莫名其妙地给他发了一张录取通知书,他就莫名其妙地入学了。
杨威到现在都不记得他到底什么时候救过院长一命,他甚至连院长长啥样都不知道。
但那又有什么关系?
整个开河县,乃至整个宝庆府,没有哪个学子没听说过大名鼎鼎的鹿鸣书院。
他们甚至以能入鹿鸣书院为此生殊荣。
杨威能到这样的书院里念书,那自然是光宗耀祖的大事儿,家里别提多高兴了。
当初他爹娘还为此大张旗鼓摆了一场流水席请了全村人,让他出尽风头。
然而,杨威入学后的成绩一言难尽。
他总是跟不上夫子上课所教授的内容,考试自然就出不了成绩。
他平时也只能在村人面前装一装,到了书院,照样得低着头夹着尾巴做人。
那个传闻中被他“救了一命”的院长,他到现在都没得见过。
想到这儿,杨威满心憋气。
出门前,他娘可是给祖宗烧了高香的,只为求他今天能考出好成绩。
然而人都还在镇上,就被个野丫头诅咒坐的车半道上会翻。
这谁听了不觉得晦气?
杨威看郑小小的眼神像带了刀子,恨不能活剐了她。
郑小小一向是能动手绝对不跟人吵吵的,她平静地望着杨威。
但凡这厮再吠上一句,她就梆梆两拳让他感受一下世间险恶。
谢锡却在这时候开了口,对车夫道:“无妨,您送他先走吧。”
车夫不好意思地看了看谢锡,载着杨威走了。
郑小小看看远去的牛车,又看看谢锡,问他,“那个人,你认识?”
“是村里的。”谢锡说:“只是不太熟。”
“他是书生?”
“嗯。”
“那你想读书吗?”郑小小又问。
“不想。”
谢锡大步朝前走。
他以前想过,但他想读书的目的只是为了找机会回京。
可那天郑小小说了,他回京后,要接近太子慕容渊,才能把属于自己的东西给夺回来。
科考这条路明显走不通。
——
杨威一路上都心急如焚。
他们昨天休假,原本昨天傍晚就该回书院的。
他一时贪玩,被村里几个发小拽着喝了顿酒,一觉睡到今天早上。
这会儿赶着去考试,时间明显已经很紧张了。
然而牛车还那么慢,比他步行没好多少。
眼瞅着越走越慢,杨威眉头皱得死死的,“我说,能不能快点儿啊?”
车夫无奈道:“小哥,牛车就是这么慢的,你要赶时间的话,之前就该直接去坐马车,马车多快啊!”
马车是快,可它死贵好么?
整个镇上车马行也就两辆马车,普通人谁坐得起啊!
杨威道:“你多往牛身上甩两鞭子它就快起来了,照马车也没差多少。”
车夫:“……”
杨威又道:“我多加你五个铜板,你再快点儿行不?否则我考试真赶不上了。”
“唉,我尽量吧。”车夫说完,挥着鞭子往牛背上甩。
黄牛吃痛,果真撒开蹄子往前跑了一段。
照这速度走的话,绝对能赶到书院。
杨威心里松了一松。
然而还没等他松完这口气,就见前面有个大水坑。
一时之间,车速压根儿就降不下来。
只见黄牛踩着水坑飞快蹦过去,紧跟着,左边车轮陷入水坑里。
还没等反应,连人带车一块儿翻了。
杨威干净的书生袍服被滚了一身泥。
车夫同样没好到哪儿去。
但他第一时间不是去检查牛车,而是想到了先前在镇上,那姑娘所说的话。
她说如果牛车去的是县里,半道上会翻。
车夫好歹活了一把年纪,哪能轻易就被个小丫头给唬住?
他当时是没把这话放在心里的,只当那丫头是因为被人抢了车而说的气话。
可现在,望着翻在泥坑里的牛车,车夫后背起了一层冷汗。
杨威同样想起了郑小小的话,脸色黑沉。
他可不认为是什么未卜先知,一定是那死丫头趁他不注意在牛车上动了手脚!
现在弄成这样,考试指定是赶不上了。
杨威越想越气,索性破罐子破摔。
钱没付,牛车他也不坐了,转身就往回跑。
他要去找那死丫头算账!
——
石磨村。
谢锡把排骨蒸上,蹲在水井边杀鱼。
郑小小拿着木瓢,往菜园里浇水。
灶房里蒸锅上时不时飘出蒸排骨的香味儿,馋得她口水呲溜呲溜的。
没多会儿,院门被人重重敲响。
“谢锡,你给我滚出来!”
谢锡一听声音就知道谁来了,他置若罔闻,继续低头杀鱼。
院门外的动静越来越大,杨威甚至连读书人的仪态都不顾了,一面敲门一面大骂。
“谢锡你个瘟神扫把星,害了人就只敢做个缩头乌龟了?有本事出来!”
郑小小闻言,朝着谢锡望过去,“有人敲门。”
谢锡淡淡道:“不必理会。”
郑小小也不想理会,可外面的人实在太烦。
她索性扔下木瓢,拎着半桶水跳上院墙,对准院门方向,直接往下一泼。
被泼了一身的杨威顿时跳脚:“谢锡,你他娘的……”
郑小小蹲在院墙上,托着下巴皱着眉,“你好烦。”
杨威抬头,看到院墙上的人,气不打一处来,“死丫头,刚才是不是你在牛车上动的手脚?”
郑小小一听就知道,牛车翻了。
且看杨威那一身的泥泞,想来摔得不轻。
她无所谓地摊了摊手,“你说是就是吧。”
“你!”杨威气急,高声骂道:“你们这对狗男女,我要去跟村长说,撵你们出村!”
杨威正要走,郑小小一个飞身落到他跟前将他拦住。
杨威这才发现,这死丫头竟然是有身手的。
“你,你想干什么?”
他后怕地往后退了退。
郑小小撸撸袖子,正要动手。
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严厉的呵斥,“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