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绵一团,小脸煞白。沈修妄一手将人摁进怀里,双腿重夹马腹,疾驰回府。松鹤苑彻夜烛火通明。翌日。晨光熹微,暖日东升。 亥时三刻,长街之上阒静无人。 唯一匹青鬃汗血马闯入春夜,扬蹄踏月。 苏檀坐于马上,半倚在男子怀中。 纤薄后背时不时剐蹭到他的玄甲,鞭伤愈发难忍。 连日来提心吊胆,风寒加上癸水,再遭此
亥时三刻,长街之上阒静无人。
唯一匹青鬃汗血马闯入春夜,扬蹄踏月。
苏檀坐于马上,半倚在男子怀中。
纤薄后背时不时剐蹭到他的玄甲,鞭伤愈发难忍。
连日来提心吊胆,风寒加上癸水,再遭此一劫,身子骨已经强撑到极限。
终于离开噩梦般的囚笼,心里到底升起些许快意。
可一想到接下来要跟随沈修妄,定要进入靖宁侯府,又不免担忧。
那梧桐深院,富贵金山,怕是更加难以立足。
思虑多了,头更痛。
脑中混沌不堪。
她紧咬下唇,不至于让自己昏死过去。
然,眼皮子却是越来越沉。
沈修妄在她身后驭马持缰,半拥着怀里的姑娘。
永夜漫漫,晚风醉人。
姑娘的如墨长发吹散几缕,阵阵幽香裹着血腥味直往他鼻尖扑。
他忍不住皱眉。
伤的不轻,还挺能忍。
心里又不免恼怒几分,府里下人好大的胆子,仗着祖母和母亲的令,竟敢扣下他的贴身小厮。
怀里的姑娘身形晃了晃,再坚持不住的软下腰。
绵绵一团,小脸煞白。
沈修妄一手将人摁进怀里,双腿重夹马腹,疾驰回府。
松鹤苑彻夜烛火通明。
翌日。
晨光熹微,暖日东升。
青衣婢子掀开蕉叶帘,从房内走出位绿裙婢女,双手端着铜盆,随着往外走动的步伐,盆内淡血色的水漾开波纹。
掀帘的青衣婢子朝她努努嘴:“人醒了么?”
向竹捧着铜盆,抬手将污水泼去屋后的阴沟,回身道:“没呢,后半夜身子滚烫起来,伤口还有些渗血,香松正给她敷帕子。”
青衣婢子压低声音,嘟囔:“咱们都是老夫人拨来的一等丫鬟,专门服侍公子的。”
“现下竟要伺候从青楼出来的姑娘,真真是。”
“公子不会要将她收进房中吧……”
向竹目光扫过四周,伸手来堵她的嘴,“又萝,你这嘴上没把门儿的性子可得好好改。”
“公子既然将人带回来,又交代我们好生伺候,听命行事就好。”
她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又萝的眉心,“敢背后妄议公子的事,幸好姜嬷嬷近些日子告假不在,否则定重罚你。”
又萝悻悻地闭嘴,捉住向竹的腕子求饶:“好姐姐,我不敢再胡说了,可千万别叫姜嬷嬷知道。”
姜嬷嬷是松鹤苑的管事嬷嬷,为人一丝不苟,冷面严明。
更要紧的是,她曾是太后身边儿的老人。
幼时公子常入宫,便是由她伺候。
算是教养嬷嬷也不为过。
后来姜嬷嬷年岁已至特赦出宫,就被太后专门指派来继续伺候公子的日常起居。
府里不论大小奴仆,哪怕是老夫人和夫人身边的得力婆子,都得对她礼敬三分。
故而,松鹤苑中的婢女小厮们格外怕她。
向竹被又萝摇得直晃,噗嗤笑出声来:“那便只纵你这一次。”
雨槐提着食盒从西边月洞门进来,远远便瞧见两人插科打诨。
故意啐道:“好啊,遣我去药寮熬汤药,你们倒在这里躲清闲。”
“还不趁热喂了去,人若迟迟不醒,公子又得发好一顿脾气。”
又萝朝她讪笑,接过食盒掀帘进屋。
向竹端着铜盆也欲回屋,雨槐拽住她的手臂。
“方才路过永寿堂那边,听说公子命人连夜捆了孙嬷嬷和几个小子,狠狠打过一顿扔去下面的庄子了。”
“那几个可是老夫人院里的人”,雨槐朝向竹眨眨眼,下巴抬向里屋,道:“看来公子是真的看重这位。”
向竹叹一口气,话里有话:“那她的日子,以后可tຊ是愈发艰难了。”
两人站在廊下,远远便瞧见一袭嫩黄罗裙的小姐,从苑外垂花拱门提着药箱走来。
向竹忙含笑迎上前行礼:“五小姐安好。”
雨槐麻利接过药箱,道一声好后,笑问:“这药箱重的很,您怎么没遣个丫鬟婆子,奴婢帮您。”
“哪就重了,许是我背习惯了。”
五小姐声似银铃,抬脚往屋里走,“那姑娘醒了么?”
向竹掀帘,应声:“还没醒,夜里已经喂下一副药。”
“嗯,那我再给她瞧瞧。”
苏檀这一觉睡得极沉。
大概脱离了那处,身心都得到短暂的放松,紧绷的弦彻底断开后,人便异常疲累。
额上传来温凉的触感,随后襟前有人伸手解衣带。
她忽然一个激灵睁开眼,下意识攥住那人的手腕。
入目是一张甜美可人的鹅蛋脸。
女子穿嫩黄色罗裙,梳垂挂发髻,圆圆的杏目望向她。
约摸十四五岁。
通身的气度打扮,不像丫鬟,那便是小姐了。
苏檀这才回过神,昨夜她已经跟着沈修妄进府,现下没人轻薄她。
混沌中确实有人为她诊治,敷药,喂汤药。
她歉疚地松手,张了张干涩惨白的唇:“抱歉我睡迷糊了,多谢小姐。”
沈佩恩错愕片刻,笑笑:“别怕,我就想看看你后背的鞭伤如何了。”
沈府小姐竟懂医术,昨夜是她为她诊治的?
苏檀压下满腹疑惑,侧过身去,任由她褪下中衣,露出光裸的后背。
雪肌玉肤上,一条狰狞的血痕从左肩胛骨延伸到腰窝。
伤痕较深,愈合缓慢,下力最狠的地方虽然包扎过,却仍有血丝往外渗。
沈佩恩打开药箱,取出细布纱帛,药粉等物打算为她重新包扎。
“你且忍耐些。”
苏檀点头应是:“不敢劳烦小姐,我忍得。”
换药需要撕开之前包扎的细布,再将伤口重新清创,撒上药粉。
皮肉早已和细布粘在一处,有血液的黏合,揭下来必然犹如剥皮之痛。
苏檀咬紧牙关,愣是一声不吭,身子绝不晃动半分。
痛,但她最会忍。
等到换药重新包扎好后,额上已经沁出一层薄汗。
沈佩恩手上动作很快,这副身子娇嫩的很,毕竟是姑娘家,吃不得痛。
结果倒是叫她惊讶。
苏檀拢好中衣坐起身,便要抬脚下榻向她行礼致谢。
五小姐拦住她,调皮笑笑:“别折腾啦,你的脚踝扭伤还需养两日,好好躺着。”
“哦不对,是趴着或是侧着更好些。”
苏檀只得再次微笑致谢,“多谢小姐,谨遵医嘱。”
美人病中不施粉黛,又是一番染着病气和脆弱之态的好颜色。
沈佩恩愣了神,小姑娘抿嘴浅笑:“姑娘生的真美,难怪二哥心急如焚。”
她收拾妥当药箱,轻快起身嘱咐道:“好生休息,早日恢复,可别砸了我的招牌。”
苏檀连连点头,含笑目送她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