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程令雪听了不止一次。昨日,她还听子苓说起,说在她之前,公子身边还有一名贴身护卫,不知因何缘故暴毙,公子命人厚葬之,并给他家人送去一大笔银子。听起来人还不错。可宽和归宽和,但一个极讨厌被骗的人,又怎会轻易原谅一个骗了他、偏偏又被他信任的人? 但竹雪是男子。将那似曾相识的感觉挥散,姬月恒一笑置之,笑意却未达眼底。他强迫自己忘掉适才的错觉。桃花眼中淡淡的笑意浮动,似静潭之中落下的一片枯叶。“能看,不过不能偷看。”程令雪的猜疑因他的打断烟消云散,
但竹雪是男子。
将那似曾相识的感觉挥散,姬月恒一笑置之,笑意却未达眼底。
他强迫自己忘掉适才的错觉。
桃花眼中淡淡的笑意浮动,似静潭之中落下的一片枯叶。
“能看,不过不能偷看。”
程令雪的猜疑因他的打断烟消云散,只剩偷看被逮住的窘迫。
“属下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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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憩后,姬月恒身子不适。
别院来了位郎中替公子施针,程令雪和亭松则候在廊下。
亭松问起她的来历和师门。
程令雪淡道:“只是自小被卖入富户家中,因为犯了错成了马奴,又被卖给一个街头卖艺的人。”
其实只是被罚去喂马,她的剑法、轻功和驯马术,都是师父教的。
不过九年前买走她时,师父起初并没打算收她为徒,只整日念叨什么两万两银子。然而没过几日,他陡然变得暴躁,整日跳脚:“天杀的!两年白忙活了!人死了!银子没了!”
八岁的程令雪听不懂他的话,只记得那之后,师父开始教她和师姐东西,勒令她们帮他赚银子。
师徒三人面上杂耍卖艺,实则替雇主打探些明面上不便打听的消息。
师父实在不算和善,收养了她和师姐,对她们时好时坏。
每日清晨,他都会把她们叫去训话:“给老子好好练!赚够了银子就把身契给你们!你……一万两!江皊三千两!谁要敢跑,等老子抓到把她喂鱼!”
师父武功高,又极擅打听消息,她们被唬得比鹌鹑还乖。
五年前,师父和一个雇主会面,被权贵所害,受了重伤还武功尽失,人消沉了,脾气好了不少,偶尔竟会关心她俩,总算有点亦师亦父的样子。
但他也变了卦,让她们要么每个人替他赚两万两。
要么给他办二十件事。
彼时他武功尽失,她们逃走也不是不可能,只是当时师父要挟时眼中流露出的无力让她们不忍。他是对她们不好,但没有他,她们早已饿死。
如今奔波四年,师姐只剩三件,而她只剩最后一件,只是被蛊耽误了,当解了蛊,再把那件事补上——
她就能自由了。
那时她应当不用再吃苦。
亭松见程令雪沉默,以为她是为过去吃的苦失落,道:“公子宽和,别犯忌讳,总会苦尽甘来。”
这话程令雪听了不止一次。
昨日,她还听子苓说起,说在她之前,公子身边还有一名贴身护卫,不知因何缘故暴毙,公子命人厚葬之,并给他家人送去一大笔银子。
听起来人还不错。
可宽和归宽和,但一个极讨厌被骗的人,又怎会轻易原谅一个骗了他、偏偏又被他信任的人?
解蛊后,她肯定得溜之大吉。
想到公子近日偶尔的温和,程令雪多了些希望。她打起精神,决定放下对权贵的成见,全心博他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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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大雨倾盆而至。
浓厚的黑云层层堆在天际,云层里雷光窜动,漆黑雨夜被劈出裂隙,摄目的光照亮园中。
程令雪望向窗边的方向。
雷光映照,窗纸宛如皮影戏的装屏,窗后的青年是一道皮影,即便只有轮廓,也能看出孱弱。
但她只记得皮影戏一边是皮影,另一边是看客,却不知在这样的雷光下,眼下立在窗内窗外的人都成了皮影,也都是个看客。
姬月恒定定看着窗外。
那道侧影纤细得近乎女子。
但见过少年从马上跃起的人都知道这纤影下迸发着生命力。
同一片装屏。
却上演着截然不同的人生。
又一记闪电,照清那双桃花眼底那抹因挣扎而生的猩红。雨夜微凉,显得青年的声音也微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