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他说话,柔弱可怜的小女子便顺着杆子往上爬:“多谢表哥怜惜,让南栖进来避一避风雪。”语罢似是觉得有些不对,泛红的鼻尖上头雾蒙蒙的瞳眸似是被风迷了眼尤带点点泪花,就那般泫然欲泣看向他:“是公子上回在观月楼说过的,南栖可唤你一声表哥。”软语娇怯,尾音颤颤。 推开轻轻掩着的门扉,藏青色素纹地毯直铺至门前。 南栖伸手搓了搓胳膊,原以为堂堂兰陵萧氏二公子的书房会格外阔气,腊月寒冬起码能摆上十盆银丝炭。没想到竟连她的小院子也不如。 除却一方桌案,一架梅兰竹菊水墨大
推开轻轻掩着的门扉,藏青色素纹地毯直铺至门前。
南栖伸手搓了搓胳膊,原以为堂堂兰陵萧氏二公子的书房会格外阔气,腊月寒冬起码能摆上十盆银丝炭。没想到竟连她的小院子也不如。
除却一方桌案,一架梅兰竹菊水墨大屏风及后头的窄窄小榻,格外显眼的便是比人还高的数十方书架子。
大开的窗棂有萧瑟的风吹来,将摘支窗吹的咯吱作响。
南栖拢紧了外罩的氅衣,也难掩入骨的冷。
往前头抬眸看见端坐于书案前,眉睫不眨一下的郎君,心头生了些佩服。
只觉这人是铁做的。
低垂的桃花眸眼波流转,指节捏着腰间挂着的络子,正想说些什么。
却闻上首听着略微有些不悦的声音:“来了某这处为何不进来?”
南栖有些拿捏不准他此刻所想,见那高挺的鼻下薄唇微抿,似是心情不愉。
她直直走上前去,湿掉的绣鞋冰冰凉凉贴着ʝʂց肌肤。
“我也不想的,姐姐说公子喜静,不让我进来打扰。”绵软的声音带着些鼻音,淡淡委屈。
萧衍抬眸,看向立于他身前的玉人。
月色绣折枝堆花襦裙穿在她身上不显素淡,浓纤得宜,是不张扬的好颜色。
潋滟秋瞳悄悄抬起望了他一眼复又垂下去。
是再懂事不过的姑娘了。
萧衍却知这副乖巧皮囊下是七窍玲珑的心肝。
不待他说话,柔弱可怜的小女子便顺着杆子往上爬:“多谢表哥怜惜,让南栖进来避一避风雪。”
语罢似是觉得有些不对,泛红的鼻尖上头雾蒙蒙的瞳眸似是被风迷了眼尤带点点泪花,就那般泫然欲泣看向他:“是公子上回在观月楼说过的,南栖可唤你一声表哥。”
软语娇怯,尾音颤颤。
听得这牙尖嘴利的话萧衍轻笑出声。
微冽的笑声从胸腔震动而出,酥麻了人耳。
他低头看向宣纸上头再次晕开了些的墨,玉白的面庞上容色清冷,叫人瞧不透他此刻所思。
半晌听得他道:“随你。”
淡淡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南栖却知这是他极大的让步。
她微微低头琢磨了会儿,面上重新扬起笑,苍白的小脸因着笑意添了抹红晕,香靥旁一点梨涡由浅及深。
粗瞧上一眼便是勾魂夺魄之姿,惹得人沉溺其中。
这般,倒是比适才苦着脸好看许多。
只是能唤他一声表哥便这般值得开心吗?
萧衍不知他微抿着的唇松开了些。
这般细小之处却被南栖看在眼底。
她上翘的唇瓣微微勾起,好似明白了他喜欢何样的女子。肆意张扬仗着祖荫作威作福,惹了事又楚楚可怜,轻轻一掐便能哭红眼掉金豆子。
妥妥在世家娇养着长大的贵女。她也期盼着能成为这样的人,不用忍气吞声,可以肆意妄为地活着。
可惜这等福气注定不属于她这等低微如蒲草般坚韧往上爬的人。
倒是在他面前能借机耍小性子卖惨博得怜惜。
“表哥,我姐姐送你的食盒呢?就那个四四方方快有我小半人高那个食盒,丫鬟说四更天不到小厨房便开始生火煲汤了。我拎了一路也想看看是什么样的好东西。”她装作不知为何叶湘怡二人被领出院子,似是随意问道。
拎了一路,他的目光顺着月白色衣袖落在南栖交叠地整整齐齐冻得通红的手指上。
他记得上回在观月楼,她便是用这生满疮痕的手捧起药盅。
怪道送了金疮药与她也不曾养好这手。
真是笨的可以。
他看她蜷缩在氅衣里头瑟瑟发抖。
摇了摇桌案旁摆着的铃唤了人进来。
依旧是那位青衣小厮,低垂着头在书房门边等着吩咐。
“去厨房要碗甜汤,吩咐火房将地龙烧起来。”主子破天荒的向小厨房要吃食,书房内本不燃炭火如今竟要用上地龙。
小厮后背发凛,一切怕都是为了里头那位姑娘吧。
越想越觉得他之前所作所为失礼,恐得罪了人。
他连忙应是,匆匆向外头赶去。
甜汤,听起来就很好喝的样子,南栖舔舔被风吹后干涩的唇瓣。
上翘丰润的唇染上抹晶莹色泽,勾人的很。
萧衍懒懒抬眸,朱唇轻启回了她之前所问,说的却不像人话:“下人不懂事,放了不该进来的人进来。”
“某一向不喜食丑人做的东西。”
“尤其面丑心恶之人。”
南栖将冰凉的手往面颊两侧捂了捂,纤长卷翘的睫羽扑闪扑闪,接着又问道:“那心丑却貌美之人呢?表哥如何瞧的出?”
“相由心生,莫要流于表面。”他看她从进来到现在一直蜷缩在氅衣里头瑟瑟发抖。
乌黑的瞳仁泛着盈盈泪光。
放下卷宗起身走向他觉得闷时打开的窗棂旁,大掌将支摘窗向里头一拉。
须臾之间便隔掉了呼啸的风声。
宽阔的室内一时变得狭小起来。
因着在室内,他未着鹤氅,一袭墨色斓袍加身,身量极高,宽肩窄腰身/材极好。
就那般垂手站在离她不远处,南栖抬微头才能看见他,无端地心头浮上抹压迫感。
她捏着袖边再走近了一些期艾地问道:“那表哥觉得南栖可美?”
瞥见她眼底隐含着的期待,萧衍唇角勾起道了声:“尚可”。
瞧见那乌亮眸子里头光亮暗下去了些,心头只觉有趣。
她莫不是起了心思,想仗着一副姣好容颜就想将府上男子拿捏在鼓掌中?
萧衍漆眸微眯,论攀关系,三弟萧衡才是她没血缘关系却又嫡亲的表兄。
虽继承了萧家儿郎的相貌,但才华秉性无一似萧家人,年未及弱冠便喜寻花问柳,日日笙歌,以挑逗年轻貌美的丫鬟为乐。
她才来了这府上几日,被人蒙骗了也只有哭的份。
至于四弟,在窗边听得那些娇娇俏俏的话又回响在耳边。
萧衍眸中微哂,为自己也为她。
不过是一个来府上借住几日的表小姐,生的貌美些,心思多了些,竟这般牵弄了他的思绪。
实在是愧读十余年圣贤书。
她即是想攀附玩弄于人,他也不介意让她明白些道理,既全了心中深深掩埋的不可为人所知之处,亦让她得到小段时日应得的所有。
兰陵萧氏,五姓之首,族中男子结亲不外乎都为五姓女。
这种氏族大家,以她这般身份该明白讨不了好的。
南栖不知为何,适才郎君还扬起的唇角又收了回去。
本觉得二人之间距离近了些,如今又觉得回到了那夜湖边初见,她仓皇设计崴脚跌入他怀中。
墨色斓袍上金色绣线描就的云纹在窗外头日光照耀下流光溢彩,倒是同她身上这件衣料子上银色绣线缠绕的折枝一样。
她低下头去,依旧泛红的柔夷轻轻摸衣角边精致华美的绣样。
从萧衍这个角度正巧可以瞧见她乌黑的发髻,上头并不同临安其他贵女般珠钗环绕,除却一根银簪外挽发,鬓边别了朵水粉色绒花,再无其他饰物。
白皙的脖颈从交领襦裙前襟露出,肌肤白嫩泛着盈盈亮光。
似是轻轻一掐便可泛红。
她倒是真的生的极美,适才所言不实。
“有一事南栖还未谢过大夫人呢,自梅园设宴那夜过后就一直没再见到了。”南栖不知他有没有在听,从关了支摘窗后便落座于书案前,纤长的睫羽覆于漆眸中。
郎艳独绝,清冷无双,叫她也摸不透所想。
好不容易有这机会能入书房这等寻常人进不得之地,再加之他未留下叶湘怡精心煲的汤。
南栖觉得他是起了心思的。
适才不妥之处也都归咎到兰陵萧氏的公子喜怒不形于色上。
“哦?说来听听。”萧衍落目于她,漆眸沉沉若汪洋,一瞬不眨眼看着她。
给人情深似海的错觉。
南栖轻轻别过眼去,似是有些羞赧,两靥微红不敢抬头去瞧他,声音轻轻地若猫儿挠心肝:“南栖刚来府上那日穿着狼狈,亦没带什么好衣裳。多亏了大夫人手下人慧眼,着人给南栖送了一季四套衣裙。”
她顿了顿阖上漂亮的眸子咬牙接着说道:“南栖身上所着便是大夫人那日送的,心头不胜感激。南栖一直想说,却对无人可说出口,如今对着表哥说了心里好受许多了。”
原来是这般吗,思及观月楼顶手心残留的细腻触感。
倒是有些理解了为何那些有了婚约的男子要一掷千金,就为了镂金阁一件孔雀裘。
原道亲手所送衣裳穿在她身上是这般感觉。
“母亲宅心仁厚,你安心收下便是。”萧衍眸中未有波动,如是说道。
门外却传来叩门声,小厨房做的甜汤送到了。
“公子,桂花花生酪做好了,可要现在端上来?”
允了后,见南栖眼巴巴瞧着桌案上莲花珐琅小盏内乳白糊状的花生酪。
萧衍漆眸内划过一抹异样神色道了声:“想要便过来坐。”
才刚刚在书案旁寻了个矮凳子坐下的南栖嗅到了一股花生烘熟的浓香,隐隐约约被一股浓烈香甜的桂花气味儿压着,对于爱食甜的她来说是难以言喻的诱惑。
从小时候盼着从叶湘怡手里头能分到一颗饴糖,再到后来每月攒了银钱从街边小贩手里买的糖霜葫芦,无一比得过眼前这个叫花生酪的东西。
她看着玉白的大掌从花生酪上略过转而从食盒下层拿出熟悉的白瓷小碗,冲鼻的汤药味掩下了甜香。
“表妹既然来了某这处,就顺带将晚边的汤药喝了。”萧衍清冽的声音此刻如魔音灌耳。
南栖抬起水汪汪的眸子,琼鼻皱起,一手扯上他垂落的衣袖,不忘使劲薅了一把。
心里头想着果真是好料子,入手冰冰凉滑不溜秋。
“表哥,就不能先不喝吗?还没到时辰呢。”娇言软语磨了许久,未曾注意到身旁人眼底的晦涩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