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大院,应该没人居住,几间屋子都是作为工作室分别出租。现在这个时间,只剩靠近门的一个房间还亮着灯,亮着的玻璃上挂着印刷和复印的红字,借着这个窗户的光线,还能看清院内影影绰绰的花草枯枝。陈准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走在她前面照亮楼梯,爬了两层后,在一个防盗门前,他又开始摁密码。 凌羽贴住陈准,手指在他衣服上轻抓了一下。 在这几秒钟的间隙里,她嗅到了苦橙的气味,很淡。 陈准的神情更淡,他隔着衣物,用小臂轻轻压住凌羽的脊背,把她从台阶上带了下来,随后松开:“站好,别上去了。”
凌羽贴住陈准,手指在他衣服上轻抓了一下。 在这几秒钟的间隙里,她嗅到了苦橙的气味,很淡。 陈准的神情更淡,他隔着衣物,用小臂轻轻压住凌羽的脊背,把她从台阶上带了下来,随后松开:“站好,别上去了。” 凌羽缓缓地将手从他的肩处移开,说好。 下来后,她便和他并排走,中间隔了近两个人的位置。 两人经过一个天桥。凌羽远远看见路灯下有一排坐着大爷,都拿着小马扎,面前摆着几块白色的板子。距离再近一点儿,能看清板子上面粗粗拉拉竖写着起名、看相、取痣几个大字,地上还摆着周易八卦图。 凌羽对陈准开玩笑:“总得请你点什么吧,请你算命行不行?” 她想一出是一出,陈准觉得有那么点意思:“你要算什么?” “嗯……”她转过身看他,“给你算算姻缘,给我算算财运。” 陈准不搭话,凌羽倒着走,步伐变慢,他也压着步子,静默沉沉的眼睛,面上又是一片了然。 凌羽说:“其实我也会看手相。” “是么。” “你不信?”她走到路灯正下面,“我来帮你看看。” 陈准跟过去,轻抬了一下左臂,凌羽先将自己的毛衣袖口卷了上去,再扯住了他的手腕,手心下还能察觉到他袖口中的腕表在走动。 她拉着他的手低头,无比认真的样子,灯光把她的侧脸阴影投在陈准的胸口。 陈准垂眼,见她今天编了头发,不太规则的麻花,低头时还能看到发根隐隐约约新生长出的黑,发尾处用皮筋扎起来的小辫子有些毛茸茸的凌乱。 陈准问她:“能看清吗?” “能啊,”她的指尖轻轻在他掌心划了一道,“这是你的感情线。” 相触带来的痒意,让陈准手指动了一动,但他面上不显:“看出什么来了?” “感情线长且深,尾部上扬,”凌羽笑了一下,“你冷冷淡淡的,怎么手相上看起来还是个深情人呢?” 陈准抽回手:“哦。” 凌羽抬头看他。 他又说道:“手相怎么样,还不是你说了算。” 凌羽耐心给他解释:“当个乐趣听听也好,感情线深,说法上是愿意付出,说明对于感情重视;长呢,表明为人有些固执,也是相当深情的一种…
凌羽贴住陈准,手指在他衣服上轻抓了一下。
在这几秒钟的间隙里,她嗅到了苦橙的气味,很淡。
陈准的神情更淡,他隔着衣物,用小臂轻轻压住凌羽的脊背,把她从台阶上带了下来,随后松开:“站好,别上去了。”
凌羽缓缓地将手从他的肩处移开,说好。
下来后,她便和他并排走,中间隔了近两个人的位置。
两人经过一个天桥。凌羽远远看见路灯下有一排坐着大爷,都拿着小马扎,面前摆着几块白色的板子。距离再近一点儿,能看清板子上面粗粗拉拉竖写着起名、看相、取痣几个大字,地上还摆着周易八卦图。
凌羽对陈准开玩笑:“总得请你点什么吧,请你算命行不行?”
她想一出是一出,陈准觉得有那么点意思:“你要算什么?”
“嗯……”她转过身看他,“给你算算姻缘,给我算算财运。”
陈准不搭话,凌羽倒着走,步伐变慢,他也压着步子,静默沉沉的眼睛,面上又是一片了然。
凌羽说:“其实我也会看手相。”
“是么。”
“你不信?”她走到路灯正下面,“我来帮你看看。”
陈准跟过去,轻抬了一下左臂,凌羽先将自己的毛衣袖口卷了上去,再扯住了他的手腕,手心下还能察觉到他袖口中的腕表在走动。
她拉着他的手低头,无比认真的样子,灯光把她的侧脸阴影投在陈准的胸口。
陈准垂眼,见她今天编了头发,不太规则的麻花,低头时还能看到发根隐隐约约新生长出的黑,发尾处用皮筋扎起来的小辫子有些毛茸茸的凌乱。
陈准问她:“能看清吗?”
“能啊,”她的指尖轻轻在他掌心划了一道,“这是你的感情线。”
相触带来的痒意,让陈准手指动了一动,但他面上不显:“看出什么来了?”
“感情线长且深,尾部上扬,”凌羽笑了一下,“你冷冷淡淡的,怎么手相上看起来还是个深情人呢?”
陈准抽回手:“哦。”
凌羽抬头看他。
他又说道:“手相怎么样,还不是你说了算。”
凌羽耐心给他解释:“当个乐趣听听也好,感情线深,说法上是愿意付出,说明对于感情重视;长呢,表明为人有些固执,也是相当深情的一种说法。”
陈准瞧她说得好像若有其事,便继续问:“尾部上扬呢?”
“说明你个人运势好。”
“和感情有什么关系?”
凌羽眨眼:“可能……侧面表明这个人可靠。”
陈准:“那借你吉言。”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偶尔也沉默,只等晚间的秋风吹过。
快到学校时经过一个小巷子,突然有人在后面喊了陈准的名字。
凌羽和陈准都转过了身。
是一个漂亮的女人,黑色羊毛卷,轻薄的大衣裹在身上,只露出一双笔直纤细的小腿。她言笑晏晏,身上有轻熟的气息,但年纪应该不到三十,看向他们的眼神中带着打量和调侃。
“我说你今天怎么没来工作室,问了李由,李由也说不知道,”她的眼神在凌羽身上落了一落,“这算八卦吗?”
陈准:“不算。”
“好好好,”她继续笑,朝凌羽打招呼,“嗨,妹妹。”
凌羽看了一眼陈准,陈准说:“我们工作室里的姐姐。”
“你好,”凌羽这才打招呼,“我是陈准的同学。”
“学什么的?”
“计算机。”
“哎呀,”赵玫双眼微睁,“那你俩怎么认识的?”
陈准打断了她的话:“李由走了?”
对方这才将注意力从凌羽身上拉了回来:“对,我是最后一个走的,你待会儿要是有空,就去看看那组画,这个程度应该可以了。”
陈准点头:“好。”
赵玫看陈准一副要走的样子,便也挥手告辞,特地朝凌羽挥挥手,“拜拜妹妹。”
凌羽点点头。
陈准早已转身,凌羽跟上去,走了几步后,他才开口解释:“我们工作室的人都比较自来熟。”
凌羽:“除了你。”
“嗯,”他认同,“除了我。”
“哎。”凌羽叹了一口气。
陈准的目光轻轻移过来。
凌羽:“你工作室就在附近吗?”
“没错。”
凌羽点点头:“你要是还有事情就先过去吧,反正也马上要到学校了。”
陈准说好。
两人又走了一小段,陈准在一栋别院巷口停住。
凌羽转身:“是这儿?”
“嗯。”
“那,”她指了指前面,“我先走了?”
陈准不说话,也没同她告别。
凌羽笑了一下:“你要在这儿待多久啊?”
陈准低头看了看手背:“十多分钟吧。”
“我等你吧,”凌羽将伞柄放在手指上绕了一绕,“或者,你要是你不介意,我还挺想看看你们工作室的。”
陈准走到门旁边,按了几个数字,又朝她偏头道:“进来吧。”
等大门应声而开,凌羽跟着他进去。
这是一个大院,应该没人居住,几间屋子都是作为工作室分别出租。
现在这个时间,只剩靠近门的一个房间还亮着灯,亮着的玻璃上挂着印刷和复印的红字,借着这个窗户的光线,还能看清院内影影绰绰的花草枯枝。
陈准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走在她前面照亮楼梯,爬了两层后,在一个防盗门前,他又开始摁密码。
凌羽别开眼,先打量了一眼周围,这是一个空旷的顶层,等转过目光时,那边的陈准已经将门打开,率先进去拉开了灯。
里面的空间更大,一整个楼阁,中间没有任何墙壁阻隔,地板上和墙壁上很多未完成的版画和雕塑,散在一旁显得略微凌乱,最南面的整个墙壁都是大幅的落地玻璃。
陈准蹲在地上整理一幅画,凌羽就在他周围小幅度地迈着步子,她的注意力被前方一排画架吸引。
上面挂了一组画像。
都是女子,古典的西方模样,有穿着帝政裙的贵族少女,也有杂役形象的女仆。画上的线条简单流畅,色彩丰富又黯淡。只是,都没有画眼睛,每一张只有颜色模糊的眼眶。
凌羽盯着这些画不动了。
“怎么了?”
凌羽转头,看见陈准不知何时走到她旁边。
凌羽慢慢说道:“这是你画的吗?”
“嗯,也算临摹。”
“我不懂画,”她说,“但是知道一个词,叫‘点睛’。”
陈准缓缓开口:“眼睛太重要了,所以在不了解的时候,不画也是一种选择。”
“不画也很……,”凌羽顿了一顿,“不画反而更悲伤,她们的神色,好忧伤。”
陈准转过来目光:“你喜欢?”
凌羽点点头,转头又问:“你画真人吗?”
他说偶尔。
说完,他走到落地窗前的长桌前,从堆放的画作里抽出了一张裱好的素描。
凌羽凑前,看到上面炭笔勾勒出的形象,心里突突了一下:“这是?”
“我妹妹。”
凌羽眨了一下眼睛。
她接过来看了一小会儿,说道:“这是她几岁的时候?”
“大概……三四岁的样子。”
陈准说起妹妹的时候,神色异常柔和。
凌羽认真观看他的表情,开口问道:“有现在的照片吗?”
他们身后有几张木制长凳,陈准后退半步后坐下,凌羽顺势坐在他的旁边,看他从口袋中拿出了手机。
他点开了相册,往前面翻了翻:“这张,是我那次去看她的时候拍的……”
凌羽低头凑过来瞧。
一张 live 动图,扎双马尾的女孩儿,大眼睛,皮肤白,面上没有什么表情,直直地站在一群小朋友的前面。
凌羽看女孩的样子,心里像是浮起了一些杂草,其中又有别的异样从中划过,只是来不及捕捉就消失了。
她努力辨认了照片的五官,喃喃说道:“有点像。”
“什么像?”
“眉眼,应该是吧,还是很漂亮的。”凌羽也记不大清了。
陈准摇摇头,表示不赞同:“她和我不太像,我们是同父异母。”
凌羽轻轻“嗯”了一声。
陈准目光转回来,才发现她靠他很近,近到可以看清她的睫毛,随着眼皮垂着,遮住目光,偶尔才扑闪一下。
他收回了手机,然后起身:“我们走吧。”
凌羽在回去的时候有些沉默,步伐也不自觉慢了下来。
陈准走走停停等了几次,最后忍不住喊她的名字:“凌羽。”
“嗯?”她抬头。
他瞧了她一眼,又说:“没事。”
“刚才那副画,”凌羽说道,“可以卖给我吗?”
“哪一幅?”
“妹妹那张。”
陈准问:“为什么?”
凌羽没想到他这么问,顿了一下说道:“其他的你肯定有别的用处吧……这幅我挺喜欢的。”
陈准皱了皱眉:“画室里有很多画,你喜欢这张?”
凌羽一愣:“……对。”她紧跟着又补了一句:“因为是你画的嘛,其他的看起来我也买不起。”
陈准没说可以或者不可以,凌羽倒也理解自己问的莽撞,一路无话走到校门口。
凌羽率先向他挥手再见。
陈准喊住她,语气很随意:“什么时候把画给你。”
“都行啊,”凌羽笑了一下,“我该不会真的买不起吧?”
陈准表情淡淡的:“随手画的,送你就是了。”
她眨眼:“这么说,我又有理由请你吃饭了?”
“随意,”他收回目光,“拿画的时候联系我,只是不一定有空。”
陈准回到宿舍的时候,章博宇同于朔正在下面戴着耳机打游戏,抬头看见有人回来,只来得及口头上打了一个招呼:“今天回来挺早。”
陈准点点头。
他有时候不回宿舍睡觉,就算回来,大部分时间也是晚归。同三个舍友关系还可以,没什么矛盾,但也说不上亲密。
“卧槽卡了,”于朔有点激动,身子往后一仰,撞得整个椅子都晃动,“靠。”
章博宇也拍大腿:“好小子,上路开团,你卡野区。”
“忘开勿扰了,是言哥给我打电话,”于朔滑开接听键,“正打游戏来着……哦好,行,你等一会儿哈,先挂了。”
章博宇:“怎么了?”
于朔:“让我送东西下去。”
陈准看了正在忙活的两人,将脱了一半的外套重新穿上,说道:“他要什么?我去送。”
“谢谢啊,”于朔手上没停,“言哥柜子里有把吉他,他现在正在楼下,手上一堆东西不好爬六楼,麻烦你送一趟了。”
“呦,”章博宇调侃,“咱言哥还会弹吉他呢?”
“前段时间他新买一把,晚会的时候弹了,你没看见?”
“没去啊,我那天去喝酒了。”
陈准走到柜子前面,发现打不开,回头说道:“锁上了。”
“钥匙好像在他桌子上。”
陈准走过来,一眼看到了靠近书架的钥匙串,钥匙串上面挂了一个玩偶,是只黑白相间的大脸猫,眯着眼睛,丑萌丑萌的。
陈准拿过来去开锁,又捏了一下手上的丑猫,突然觉得有一点点眼熟。
他应该在别的什么地方也见过一样的挂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