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倒是从来不会为了他的未来感到痛心和担心,毕竟这一切的走向都会取决于他的选择。傅炎抬起眼,声音有些懒洋洋的:“路芊芊,你不觉得刚才那个演讲特别虚头巴脑吗?”我平静地看着他,不知道说些什么。 初中最后一个学期,开学后时间过得飞快,几次模拟考后就半个学期过去了。 中考不算太难,但对很多人来说也是一道关卡,于是气氛也不是那么轻松。 每个班教室后头的黑板上都开始画起了倒计时,也拥有了早
初中最后一个学期,开学后时间过得飞快,几次模拟考后就半个学期过去了。
中考不算太难,但对很多人来说也是一道关卡,于是气氛也不是那么轻松。
每个班教室后头的黑板上都开始画起了倒计时,也拥有了早读时间提前二十分钟的残忍福利。
我赖床是老毛病了,自从早读提前,每次都是傅炎拿着早餐等我,甚至给我剥好鸡蛋,把牛奶的吸管插好。
说真的,每次上了车我都还是迷迷糊糊的,虽然也并不想承受傅炎的这番人情,但还是没抵过浓浓的睡意。
罢了罢了,还是多休息一会儿比较重要。
下午两节课后我们被通知去礼堂,到了地点后我们才知道,居然是一中来了学生代表,对初三的学生进行演讲。而许愿居然就是那个代表。
演讲开始前,我听见身后大嗓门的顾婷婷说每年都会有这样的环节。
不过想想也觉得很合理,毕竟我们学校是非常优秀的初中,一中大部分的优质生源都来自这里,这种每年派学生前来演(宣)讲(传)的行为,也算是一种重视和鼓励。
礼堂里,许愿站在肃穆庄严的演讲台上,声音温润又沉稳,整个演讲过程流畅又自如,着实耀眼。
台下很安静,大家都在认真听着。
大概除了傅炎。
他坐在我的身边,似乎很不自在,低头揪着我的袖子。
我把手一抽,懒得理他。他抬眼看我一下,片刻后受了气一样把头撇开了,之后的半个小时演讲过程中再没有转过来。
演讲结束后还有一些提问互动,我反正是不感兴趣,便趁着有些嘈杂,和坐在我另一侧的岳敏小声说着话。
终于主持人宣布结束,我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准备往外走。
结果靠近走道的傅炎大爷不起身。
他保持着原样靠在座位上,单手支着下巴,看不出情绪。
我无语地看看他,伸出手驱赶似的拍了他一下:“喂,赶紧起来。”
傅炎瞟了我一眼,再垂眸的时候多少是带了点怨愤,可他还算是讲理地站了起来,慢悠悠往外走。
回到教室后也快要放学了,老师好像要开大会,便没有再讲课,而是让我们自习。
我们班平日成绩最好,也最闹腾,尤其刚才刚刚听完还算热血沸腾的演讲,大家更欢了,于是在这临近放学的十几分钟里叽叽呱呱地交头接耳了起来。
梁优辰又在吃好东西,我刚伸手打算跟他要一点,身后那熟悉的拉扯又出现了。
我回头,傅炎趴在桌上,一手还拿着笔,貌似刚刚还在写着题。
不得不承认,傅炎最近很努力,而且也颇具成效,照这么下去,他凭自己上一中也是很有可能的。
为什么要说凭自己呢?因为他就算考不上,只要他想上,他爸妈也肯定是能让他上的。
所以我倒是从来不会为了他的未来感到痛心和担心,毕竟这一切的走向都会取决于他的选择。
傅炎抬起眼,声音有些懒洋洋的:“路芊芊,你不觉得刚才那个演讲特别虚头巴脑吗?”
我平静地看着他,不知道说些什么。
那演讲是什么?本来就是个鼓励人的鸡汤演讲,小孩子最信这个了。
有罪吗?没罪啊。
所以我可不想用虚头巴脑来评价。
傅炎似乎是见我没有赞同他,从桌子上撑了起来,眼神变得有些凌厉。
“你不会真被他洗脑了吧?”
大无语事件。
其实我连许愿具体说了什么都没听清,这种演讲大多千篇一律,听完就忘,也只有傅炎才这么斤斤计较。
为了避免他的继续纠缠,我回答道:“洗什么脑,好好做你的题吧。”
他却并不打算罢休:“你别以为我忘了,他不就是上次那个在叔叔幼儿园门口的人吗,叫许愿,你认识他。”
是啊,他不仅是幼儿园门口的许愿,还是被你掐得跟个茄子似的许愿。
我能说吗?我不能说。
所以我真的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善良了。
于是我顺着他说道:“是啊,我认识他,怎样?”
“你——”
傅炎又气得说不出话了,只会你你你。
我看他表情并不快乐,便叫了他一声:“傅炎。”
还气哼哼的他下意识地回:“嗯?”
“上次数学考了多少分?”我像一个讨人厌的亲戚。
原来当讨人厌的亲戚如此愉快。
傅炎有些警惕:“97……怎么了?”
我笑眯眯:“挺好的,继续加油。”
说完我就转身了,准备收拾收拾回家。
“路芊芊你什么意思啊?”
我对傅炎的追问持着十分敷衍的态度,依然笑眯眯:“没什么意思,让你再接再厉呢。”
过了好半天,他才重新开口,声音弱了不少:“你是不是嫌我分低?”
“没有啊。”
“你明明就有。”
当你即将陷入一个奇怪的对话循环中时,你可以选择反问的方式降低自己的风险。
于是我问道:“那你觉得低不低啊?”
“……”
傅炎沉默了。沉默了一会儿嘀咕着:“跟你比是有点。但我……”
他或许是想要说自己进步了很多,可终究是没有说出口。
片刻后,他用一种了悟超然的语气说:“我知道了。这不是还有两个月吗,我觉得应该没问题的。”
我有一瞬间的失神,回神后应了一句:“嗯。”
其实我的声音有点小,我都有点不太确定他有没有听到。
其实听没听到都不重要了吧。
下课铃响了起来,我的书还没收拾好,便继续埋头整理。
“路芊芊。”
我兀自翻个白眼,不打算理了。
“路、芊、芊。”
太烦了,真的。傅少爷什么时候才能独立行走??
“又怎么了?”
“你高中打算学文学理啊?”
这个问题问得突然,我愣了一愣,随后说道:“还没想好呢。”
傅炎点点头:“那你想好告诉我。”
我将最后一本书放进书包,拎起外套扒拉开梁优辰往外走,顺便来了一句:“我干嘛告诉你啊。”
傅炎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十分意外又震惊的消息,满脸难以置信,有点怒意地一边把书往书包里扫,收拾完后迈着大长腿跨出来追问道:“你告不告诉?”
我稍稍回头,看着他轻描淡写地回了一个字:“不。”
像玩笑吗?也许吧。
这一刻其实我有点想说,傅炎,我是真的不打算告诉你。
***
中考那几天虽然已经算是入夏,却不是特别热,可傅炎第一天下午却像是快要被热化了一样,硬是不愿下车。
“你怕是有点毛病吧傅炎?不考试了?”我看着结结实实岿然不动坐在座位上的傅炎,发出了来自灵魂深处的疑问。
他微微皱着眉,胳膊在胸前交叉抱着,一副防御性很强的姿势。可他嘴里却还说着:“太热了,再等会儿。”
明明知道傅炎绝对不是单纯因为炎热才不下车,我却不能戳破他,毕竟这中考还是有那么一点重要的,他要是又闹奇怪的脾气了,那不是得不偿失吗。
于是我好言相劝:“考场还是挺凉快的,就中间这段路热点,我把伞借你不就行了。”
傅炎瞥我一眼,又垂眸说道:“不要,你用吧。”
什么不要?不要什tຊ么?
他说的伞还是考试?嗯?
无语。
懒得跟他磨叽,我直接说道:“那你让一下,我要从这边下去。”
他不动。
我也并不继续说了,就那么和他僵持着。
这招真的百试不爽,他的表情果然出现了松动,片刻后就开始频繁朝我瞟来。
过了一会儿,傅炎开口了,却是对着司机说的:“小张,你先去前面那家咖啡厅坐坐吧,随便点餐,我给你报销。”
于是小张乐呵呵地就下了车。
车内就只剩我们两个人的时候,我关注的是幸好我们来得早,距离开考还有四十分钟,够这祖宗折腾一会儿的了。
傅炎转过身子看向我,开口时声音特别低落,或许应该说,特别特别低落:“路芊芊,我上午好像考得不是很好。”
这本来与我关系不大,可我还是跟着他的声音有点低落了,问道:“怎么?”
傅炎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我作文好像写跑题了。”
他的表情特别严肃,搞得我都不好意思开个玩笑安慰他了。
第一场考试的确很影响心情,虽然不一定真的如同他想象的那么糟,但这样的想法却会真实影响他之后的考试。
傅炎现在的成绩其实还可以了,假设中考的满分水平是100,那他应该能到75,起码考上一中问题不大。
即便考不上,傅炎的前途也仍然是一片光明的。真不知道他有什么好担心。
我让自己的语气尽量轻松,妄图感染一下他:“再跑能有多跑?你别想那么多了,接下来好好考吧。”
傅炎沉默,根本不接话。
我觉得他大概真的有些不安,便继续宽慰道:“就算这一门失常了,还有那么多门呢,你干嘛担心啊?”
好一会儿,傅炎的睫毛颤动了几下,声音弱弱的:“路芊芊,我是不是不能跟你一个学校了?”
他话音一落,我心里有一瞬间的迷茫。
可我却不知这种迷茫来自何处。
又或者我知道,可我却刻意忽略了。
总之我很快回答道:“不会的。”
这话对傅炎似乎一点作用都没有,他像是自言自语一样,嘀咕了一句:“我不想考了。”
我听出来了,这是他的真心话。
所以我真的不高兴了,有点严肃地说道:“你再说一遍。”
“……”
侧身低着头的他突然有点僵硬,无言一阵后,肩膀突然卸了力。
“路芊芊,我真的很怕……”
我能感知到傅炎的情绪,从他有些不太稳的语调就能感知出来。
我有点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硬生生地说:“有什么好怕的?你尽管去考就是了。你模拟考一直都很稳定,说明你的水平就是那样的,没有必要担心。”
他果然完全没有被安慰到,一手继续抠着面前的座椅布,看着快要自闭了。
我是真的安慰不到点上吗?大概也不是。
我明明知道他想要听什么。
若搁在平日,我绝对不会再多说一句,可现在,我还是觉得让他别再这里搞小情绪影响考试比较好。
于是我停顿了一下,带了点破罐破摔:“你要是不去考,就真的不能和我一个学校了。”
傅炎果然有点不一样的反应,抠着布的手指停住了,却仍是没有抬头。
看来这家伙还有点倔。
“傅炎,明天考完,我们去吃好吃的,学校附近的一家烧烤店。”
傅炎眼睛一抬,眨了眨像在反应我说了什么,而后迅速朝我看过来:“就我们俩吗?”
“嗯,就我们俩。”我回答得相当笃定。
他又凑近一些,仔细看我眼睛:“那你说话算话。”
我仍是自信满满:“当然了。”
傅炎确认了一下我的表情,大概是见我确实十分诚恳,他终于扬起嘴角轻轻笑了一下,隐隐约约露出一边的小虎牙。
看到他这副样子,我真是放心的同时又有点生气。气什么吧,我倒也不是那么清楚。
可都现在了还计较什么。
“还不快走,都要迟到了。”我轻轻推了傅炎一把,他终于动弹了。
随口一句话其实都不用过脑子,却极有可能会有后患无穷。
比如,这两天我没被考试烦到,而是陷入了傅炎无孔不入的确认之中。
考完试回家的路上,吃饭的餐桌上,分道扬镳的房间门口……无孔不入这个词,大概真的就是为此量身打造的。
“路芊芊,你说的烧烤店叫什么呀?”
“那里开到几点?”
“人会不会特别多啊?我做题慢,只有打了铃才能交卷,我们去会不会没座位了啊?”
“你吃很辣吗?我不能吃太辣的,但是没关系,听你的。”
“路芊芊,吃完咱们去逛街吧?”
等等等等。
以上这些问题,我都耐心地一一解答了。不为别的,就为了让傅炎顺利完成中考。
我其实也不算一个对承诺有执念的人,自己如此,对他人的要求也如此。我当时的想法是,骗傅炎老老实实考完试再说。
所以当傅炎考完最后一门,我们在门口碰面的时候,我是没打算真的带他去吃什么烧烤的。
可傅炎就拦着我不让走了。
他的眼里含着笑意:“不是说烧烤店在学校附近吗?我们直接过去吧?”
我转转眼珠,有点试探地问道:“你真的要去?”
“嗯。”坚定无比的回答。
我循循善诱:“那里很脏的。”
傅炎的表情略有坍塌的前兆,语气带了点不高兴:“能脏到哪去?我可以。”
你可以我不可以。
我仍是没有放弃游说:“就……很脏。”
他的笑彻底收起来了,长长的睫毛颤动着:“你带我去看看。”
“……”
见我沉默,傅炎抿了抿唇:“路芊芊,你是不是又骗我?”
这我就不服气了:“什么叫又啊?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傅炎并不好好回答我的问题,而是追根究底:“你到底带不带我去?”
好嘛,开始质问了,烦死了。
我想了想,提议道:“要不你自己去吧,我上次不都告诉你店名了吗?”
傅炎瞳孔一下就缩起来了,真不夸张,实不相瞒,我也头一次见人的瞳孔可以变化得如此明显。
他平息了好几下呼吸,声音却还略带颤抖:“路芊芊,你别欺人太甚了。”
什么叫欺人太甚啊……我哪有……
实话实说,我虽然不觉得自己一定要兑现我随口说的一句话,尤其这句话还是个权宜之计,但还是有点尴尬。
在我尴尬的当口,傅炎又补了一句:“我不管,我就要去。”
“……”
唉,累了。
去就去吧。傅炎这个麻烦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