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邢显然没预料到祝元枝会这样反问他,愣了一会儿随即咧嘴哈出几个气声,“我想怎样?祝元枝,你最近真的不乖,现在是冬天吧,谁给你的底气这样跟我讲话?嗯?” 祝元枝被宋邢带着一下跄到灶炉边,脚下柴火烧得噼啪响,崩出来的火星子溅到小腿上,可那样短暂的灼烧感远不及她此刻半分恐惧。 祝元枝一回到家就看到宋邢躺在竹藤椅上,电视里如常放着戏曲聊斋,调子诡谲多变,宋邢切身仰面半死不活地跟着哼哼,让人摸不透喜怒。 走进厨房,锅灶坑早已生好了火,上面架着平时做饭用的那口锅,里面是即将沸开
祝元枝一回到家就看到宋邢躺在竹藤椅上,电视里如常放着戏曲聊斋,调子诡谲多变,宋邢切身仰面半死不活地跟着哼哼,让人摸不透喜怒。 走进厨房,锅灶坑早已生好了火,上面架着平时做饭用的那口锅,里面是即将沸开的热水,祝元枝疑虑地走上前去,那几张在锅里飘浮的钱票子打得她瞬间浑身发冷。 “小枝,我今天闲着就帮你提前生好火了,你知道吗,我以前都没做过这种事,今天竟然一下子就能点着,你说我是不是很棒?” 祝元枝循着声音机械地转过头,过于薄削的身体在那套白绸褂子里直晃着向她走来,像个索命鬼。 宋邢接过祝元枝手里的豆腐放到案板上,转而双手环腰从后面抱住她,附在耳边低喃:“说话啊,你说我是不是很棒?” 和陶冼承的温热不同,宋邢的怀抱压不住她的战栗,祝元枝看着锅里马上烧开的水不断往外鼓泡,浮上水面就会炸破,那是宋邢即将消失的耐心也是她被扼紧的喉咙。 “小枝你为什么不讲话,是在跟我置气吗?” 宋邢顺着胳膊覆上她的手,自顾自地说:“最近天凉,你手也很凉,我们今晚喝汤好吗,豆腐汤怎么样?” 祝元枝盯着眼前快要跳出来的钱票子,阴声问道:“你想怎样?” 宋邢显然没预料到祝元枝会这样反问他,愣了一会儿随即咧嘴哈出几个气声,“我想怎样?祝元枝,你最近真的不乖,现在是冬天吧,谁给你的底气这样跟我讲话?嗯?” 祝元枝被宋邢带着一下跄到灶炉边,脚下柴火烧得噼啪响,崩出来的火星子溅到小腿上,可那样短暂的灼烧感远不及她此刻半分恐惧。 “我以为你已经被我调教的很懂事了,我说没说过不准离开我,这钱是干什么用的?是准备跑路的钱还是准备给自己在下面花的钱,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想着用死这种方式解脱,你逃不掉的,知道吗,逃不掉的。” 耳边重复的那句逃不掉同咒语般死死箍住她,宋邢收紧手上力道抱紧祝元枝,嘴里不停说着逃不掉,逃不掉...... 咕噜声逐渐扩散,水开了,时间到。 “好,小枝,我们开始咯。”宋邢攥紧祝元枝的胳膊肘朝锅里伸,水汽喷…
祝元枝一回到家就看到宋邢躺在竹藤椅上,电视里如常放着戏曲聊斋,调子诡谲多变,宋邢切身仰面半死不活地跟着哼哼,让人摸不透喜怒。
走进厨房,锅灶坑早已生好了火,上面架着平时做饭用的那口锅,里面是即将沸开的热水,祝元枝疑虑地走上前去,那几张在锅里飘浮的钱票子打得她瞬间浑身发冷。
“小枝,我今天闲着就帮你提前生好火了,你知道吗,我以前都没做过这种事,今天竟然一下子就能点着,你说我是不是很棒?”
祝元枝循着声音机械地转过头,过于薄削的身体在那套白绸褂子里直晃着向她走来,像个索命鬼。
宋邢接过祝元枝手里的豆腐放到案板上,转而双手环腰从后面抱住她,附在耳边低喃:“说话啊,你说我是不是很棒?”
和陶冼承的温热不同,宋邢的怀抱压不住她的战栗,祝元枝看着锅里马上烧开的水不断往外鼓泡,浮上水面就会炸破,那是宋邢即将消失的耐心也是她被扼紧的喉咙。
“小枝你为什么不讲话,是在跟我置气吗?”
宋邢顺着胳膊覆上她的手,自顾自地说:“最近天凉,你手也很凉,我们今晚喝汤好吗,豆腐汤怎么样?”
祝元枝盯着眼前快要跳出来的钱票子,阴声问道:“你想怎样?”
宋邢显然没预料到祝元枝会这样反问他,愣了一会儿随即咧嘴哈出几个气声,“我想怎样?祝元枝,你最近真的不乖,现在是冬天吧,谁给你的底气这样跟我讲话?嗯?”
祝元枝被宋邢带着一下跄到灶炉边,脚下柴火烧得噼啪响,崩出来的火星子溅到小腿上,可那样短暂的灼烧感远不及她此刻半分恐惧。
“我以为你已经被我调教的很懂事了,我说没说过不准离开我,这钱是干什么用的?是准备跑路的钱还是准备给自己在下面花的钱,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想着用死这种方式解脱,你逃不掉的,知道吗,逃不掉的。”
耳边重复的那句逃不掉同咒语般死死箍住她,宋邢收紧手上力道抱紧祝元枝,嘴里不停说着逃不掉,逃不掉......
咕噜声逐渐扩散,水开了,时间到。
“好,小枝,我们开始咯。”宋邢攥紧祝元枝的胳膊肘朝锅里伸,水汽喷在手掌上,祝元枝本能地想往后撤。
宋邢见不得她反抗,见不得她不听话,哪怕是人最基础的条件反射在他眼里都是忤逆。祝元枝这一个动作直接激怒了他,摁着她的手就去捞锅里的钱。
滚沸的水如熔岩般烧肤,剧烈的痛感让祝元枝眼前霎时唰白,泪珠脱线般滑落,宋邢仿佛看不见她的挣扎,转着手臂在水里划来划去。
“小枝不痛,小枝听话,把钱捞出来。”
祝元枝的手在锅里弯着已经使不上力了,咬紧牙费劲地抓起几张抬起,宋邢见状立即压着她,不满意地温柔叱责:“不可以这样小枝,一张一张地抓。”
手筋被烫的收缩,像一条没有张力的橡皮筋,根本不听使唤,祝元枝极力控制着拎起一张往外甩,屋里的冷气暂缓痛感,但这还远远没到终点。
“很好小枝,就是这样,我们继续。”
七张纸币,七次循环,那几张被捞出来的钱湿黏地贴在地上,早已泡的有些褪色。
看到祝元枝极致痛苦的脸色,他无比满足,“小枝,最近记得戴手套,别把手冻坏了,你会痛,我心疼。”
宋邢丢下这一句话笑着离开,她自始至终都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柴火快烧没了,祝元枝右手捏着左手手腕塌腰瘫坐在地上,良久后抬头看见灶炉一片余灰里那一点未烬的猩红色,眼泪像是开闸的洪水止不住往外流,模糊视线。
祝元枝双膝一合挣扎着站起来,踉跄跑到水池边拧开自来水,手指手背手心全是隆起的水泡。此刻,那抹猩红印在脑海里从泪水中反射,那夜的飓风吹垮她在宋邢面前所有不得已的隐忍。
祝元枝嗫嚅着重复呢喃,“陶冼承,求求你,带我走。”
门外宋邢随着电视机里的聊斋吊嗓盘旋,祝元枝细微的声音隐匿在水流中,她在这方寸之间的角落里吹响求生号角,除了她和陶冼承,没人知道。
“给,做完了,是不一模一样,羊脂玉,哥们儿下血本了。”韩庄鸣邀功似的跟陶冼承炫耀自己做的镯子有多好,坐板正儿的等他夸。
陶冼承接过来镯子挂在手上端详,54 的圈口堪堪能围住他三根手指,羊脂玉质地上乘,在灯照下油亮泛泽,他想,祝元枝那双葱白的手戴着一定很好看。
“行,挺好,多少钱我给你。” “拉倒吧,当给你俩随礼了。”
陶冼承低头捏着镯子,笑意在烟雾里漫开,“成,谢了。”
“谢个屁,但问题是你咋给人家啊。”
“她总去镇上那个老宋婆子那儿做衣服啥的,我一会儿领着徐长林送她那就行。”
“你领他干啥?”
“那大娘不能说话,林子他爸不也不能说话吗,我也不会手语啊。对了,回头换下来那个旧的,你给撬开,去做个......叫啥玩意儿来着?”陶冼成来回挠着后脑勺,死活想不起来那东西是叫个啥。
“亲子鉴定那个啊。”
“对,就那个。”
韩庄鸣有点坐不住,不太相信似的问:“不是,真那么吓人啊?”
陶冼承摁灭烟头没回话,起身掀开帘子去后院叫人。
不管是不是真的,他得抓住手里每一个筹码。
过几天就是立冬了,祝元枝来到宋婆店里取旗袍,尽管恭清冬天也很少见雪,可到了相应的时令节气,还是有些寒凉。
宋婆见她来了,热切地把人往屋里领,一米五的小老太太上下搓着她胳膊给她取暖,那双被皱皮压得有些沉的三角眼里满是心疼。
宋婆年轻时也总被家里的老头子打,初次为祝元枝量衣服尺寸时见到那满身疤痕便不停地抱着她呜咽,矮小身材只能环住胸部以下,两个惺惺相惜的女人,一个逃不走,一个说不出话。
哪怕是冬天,宋邢给她做衣服用的也是些薄料子,他不想看到祝元枝被厚衣服裹出来那副臃肿蠢笨的模样。宋婆是镇里唯一知道她事的人,老人见小辈难免心生怜爱,因此每年冬天做的衣服里面都缝了一层浅浅的白绒,不抵风雪,却足够热忱。
祝元枝把老人不知所措的手拢在手心里放下,动作轻柔缓慢地告诉她:我没事,我不冷。
宋婆点点头,拿出早就包好的衣服递给她,紧接着又从柜子深处抽出一个盒子,祝元枝接过来打开,拆开方布,里面安然躺着一只同她手上一模一样的玉镯。
老人看着她询问的双眸,使劲踮着脚,举起胳膊向上比划。
“很高的人吗?”
宋婆双手一锤,是的。
祝元枝低眼轻抚玉镯,暖黄光圈晕在羊脂玉上,圈紧不遮掩的爱。
此时宋婆拍了拍祝元枝的胳膊向门口指,那个很高的人正和着冷风进来,两人眼神汇碰,凝结寒气,陶冼承朝她一笑,便复还满室春光。
“我操这什么鬼天儿变这么快。”
徐长林跟在身后叽叽喳喳骂进门,看见祝元枝也在连忙打招呼,“诶?嫂子也在啊,嫂子好!”
陶冼承走到祝元枝跟前,脱下身上的皮衣盖在她身上,压得她肩膀一沉。
徐长林最不缺的就是眼力见儿,一脸讨好地上前跟宋婆比划:大娘,我哥跟我嫂子要处对象,你给他俩找个屋让他俩单独呆会儿呗。
岁数大的人都是从苦日子走过来的,吃饱穿暖胜过一切甜言蜜语,宋婆看到祝元枝身上的衣服就知道眼前的男人对祝元枝好,跟那个宋邢不一样,笑盈盈拉着人往后屋领。
走进屋关上门,祝元枝举起手里的东西问他:“这个是什么?”
陶冼承从祝元枝手里把镯子拿走,弓膝低头对齐拉链向上拉紧,刮了刮她的鼻尖笑道:“什么什么,镯子啊。”
亲昵动作像是祝元枝的撒娇开关,她把脸埋在领子里缩了缩脖子,明明刚才还跟宋婆说不冷,被他这么一顿鼓捣也觉得冷了。
十一月份的天像陶冼承这么抗冻的人都得套个外套挡风,祝元枝竟然还单穿个破旗袍,陶冼承拉着她一手搂怀里,慢慢揉着祝元枝的后脑勺,下巴垫在她头顶轻声:“挺冷吧,抱一会儿,给你捂捂。”
他不能怨她,也不能说她,错的不是祝元枝。
熟悉的烟草味钻进鼻腔,刺的祝元枝眼睛发酸,陶冼承一下又一下顺着她的头发,哄小孩一样温柔,久违的拥抱快要压不住决堤的苦楚。
“你手上那个镯子是谁送的?”
祝元枝眼眶微红抬起头,吸了吸鼻子:“我结婚的时候,我妈给我的。”
她妈送的?
陶冼承心里直犯嘀咕,但脸上没显露出来,弯腰把胳膊搭在祝元枝肩膀上打趣,“又哭了?那么爱哭呢。”
妈的,这个贱男人......
“滚。”祝元枝眼一白手一翻把他胳膊拍开,转头就要走。
“干啥干啥,闹笑话玩儿呢,怎么那么不经逗。”
陶冼承见玩儿脱了连忙又把人摁怀里,顺毛儿认错:“我嘴贱我嘴贱,别生气。”
这小妮子梗梗着脖不肯靠近他,陶冼承知道她跟他使小性子,准备换个话题。
“来,咱把镯子换了。”
祝元枝随着他坐在炕沿儿边,不解地问:“你干嘛弄个一模一样的。” “我送的好。”
......行,她没话说。
陶冼承牵着她的左手把袖子一点一点挽上去,乳白蕾丝手套包裹着纤长手指,软若无骨,捏着指尖把手套扯下,原本如绸缎般光滑一样的手背盖满烫伤后的暗疤。
祝元枝从刚才坐下就有些紧张,是的,她在紧张,受害者紧张着如何向别人解释。
男人低头盯着她的手说不出话,祝元枝试着慢慢往回缩手,她觉得陶冼承应该是被吓到了,装作轻松地自嘲道:“那个......这个手不好看,换另一个吧。”
陶冼承一下把她的手拉到面前,举过头顶,对着灯哑声:“哪儿不好看,谁敢说不好看,我揍他。”
他没问是谁弄的,也没问她疼不疼,动作小心翼翼地拿下又换上,生怕刮到那早已愈合的烫疤,陶冼承承着她的手掌看了好久,良久之后抬眼,“祝元枝,你的手真好看。”
祝元枝盯着他的眼睛,心里卸下所有不安,他懂她的无措,她万分感激。
爱人之间的无言陪伴足够抚平一切,屋头灯光忽闪,为这短暂的时光下了最后通牒。
“陶冼承,我该走了。”祝元枝收回手,她不想看他难受。
“嗯,把衣服穿着,快到家门口了就脱下来随便扔道边儿就行。”
从炕走到屋门五米不到,俩人都拖着脚步不愿迈出去那一步,站在门口,就在她握着门把手准备出门的那一瞬间,陶冼承拉着她撞进臂弯里,脑袋窝在脖颈,低声承诺:“你好好儿的活,尽量别让自己受伤,有事就来找这大娘,我都打点好了,明年冬天,我领你回东北。”
“好。”
走出门,外头罕见的飘起了雪,祝元枝仰脖望着头顶漫天飘零,这一场雪仿佛是陶冼承拜托老天给她名为救赎的契约。
一颗热泪砸下融化冰晶,她甘愿虔诚献上首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