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两兄弟,喝三杯吧。” “没问题。”陆扬先干了杯中的啤酒。 如果说李波与何林峰的炫耀让陆扬有些后悔筹办这次同学会的话,那卫钧在晚餐时说的那番话,以及许山表现出来的这般重情义,又让陆扬觉得没有遗憾了。 事情的转折出在第二天中午,陆扬算好了当天的消费账目,将详细清单及每位参与同学需要分摊的份子钱发到了同学群里。份子钱是按人头算的,带家属的话,就算作两人。大家都没有异议,很快将 屁伟他们进来时,与陆扬正好是面对面,陆扬看清那人面目,想躲已是来不及,干脆迎上去,却没与那人打招呼,而是诧异地问屁伟:“什么情况?” “哟,风起云扬。”那人看着陆扬,嘴角带一丝不屑。 这
屁伟他们进来时,与陆扬正好是面对面,陆扬看清那人面目,想躲已是来不及,干脆迎上去,却没与那人打招呼,而是诧异地问屁伟:“什么情况?”
“哟,风起云扬。”那人看着陆扬,嘴角带一丝不屑。
这人是陆扬的初中同学许山,他口中叫的“风起云扬”是陆扬的微信昵称,这事有段渊源。
当年,许山二爸是学校保卫科的,许山虽住校,却经常凭着二爸的关系偷偷出校门去鬼混。老曾知道后,碍于他二爸的面子,没当众让他难堪,只私下教训了几次。
许山成绩差,每次考试都不会超过倒数前五名,他很贪玩,上课话也多,还爱调戏女同学。那个时候,大家都处于青春萌动期,在荷尔蒙的刺激下,对异性有着强烈的探知欲。这本来也正常,陆扬同样会和大家讨论女生的八卦,班上还有几对男女在老曾的眼皮子底下结成了情侣。但许山在这方面的欲望尤为强盛,他做得最离谱的一件事,是上课的时候把手伸进裤裆,对着班上的女同学打飞机,张佳玉、吕艳等人都是他的意淫对象。
这事是许山的同桌邹辉传出来的,说是有一次许山把体液弄到课桌下的地面,还让邹辉看。邹辉先以为是他的鼻涕,许山坏笑着钻到桌子下用手沾了点那东西,放到邹辉跟前让他闻。邹辉也是男生,他一闻那腥味马上就明白了,忙往后仰,以便离许山的手远一些,同时做出厌恶的表情。许山看在眼里,笑得更欢了。
其他同学听说这事,都取笑许山是“骚棒”,许山也不恼,还颇有几分得色:“我精力旺盛,可以每天一次,你们行不行?”
许山也喜欢打台球,但卫钧和杜云德觉得他成天想那些龌龊事,实在下流,不愿带他。
念初一的时候,杜云德和卫钧是同桌,陆扬和韩攀在他们后排,再后面就是许山和邹辉。有一次周日返校,晚自习前,许山向邹辉吹嘘他周末去县城快活了一把,不再是童子鸡了,顺带着嘲笑邹辉脸上青春痘太多,找不到女朋友,只怕要到二十岁才能真正做男人。
这种事对当时的初中生来说,实在是稀奇得不得了,邹辉不仅不生气,还厚着脸皮问他详细过程。杜云德耳朵尖,听见后也拖着卫钧跑到后排来聆听。许山说得绘声绘色,到后面,就连陆扬韩攀也忍不住加入了进来,听得津津有味。
许山见卫钧、杜云德感兴趣,接下来的一次放假,他鼓动二人跟他一起去城里玩,卫钧本来有些犹豫,杜云德说去见识下,他就同意了。
周五下午放假后,三人坐镇上的中巴车进了城。从汽车站出来时,天已经黑了,他们随便吃了点东西,许山就带着拐进一个小巷子,刚一进去,就看到街边好些店面门口都站着浓妆艳抹的女人,房间里的灯光都是暗红色的。
“怎么样?随便选。”许山摆出一副大哥的姿态。
“找,找个人少的地方。”杜云德有些心虚地说。
“这些都一个价?”卫钧不敢看那些女人,低着头说。
“外面这些 50 元,里面的便宜些,30 元。”
为了安全,也为了省钱,最后,许山把他们带到巷子最里的一家美发店,一个中年妇女看了他们的样子,笑道:“这么小?毛都没长齐吧?”
杜云德和卫钧都羞红了脸,许山却把头一扬,以显示自己是个真正的男人:“试试就知道了!”
“哟,口气还挺大。”妇女玩味地打量着他,目光也从上往下移……
卫钧他们的这次初体验,以失败告终。中年妇女把他们带到楼上一个房间,还没开始,就被突然冲进来的警察吓得屁滚尿流。
这天晚上,梓县警方搞大清查,所有人都被带到了派出所。因他们是未成年人,且违法交易还没有实施,警察口头教育后,就让他们叫监护人来领。
一听要叫家长,卫钧和杜云德都快哭了,许山天不怕地不怕,和办案民警说了些好话后,又说自己二爸是学校职工,能不能让他一个人来就行了。警察打他二爸电话,核实到他的确是江安中学职工,就同意了。
许山二爸很溺爱这个侄子,将三人从派出所领出来后,问了详细情况,听闻是许山带他们来的,怕学校开除许山,就说不会把这事告诉校领导和他们班主任,让他们回去后也都保密。之后,他还给卫钧、杜云德开了间旅馆,让他们第二天坐车回家去。
卫钧和杜云德平时最多偷跑出去打打台球,哪见过这阵仗,都吓破了胆,后面无论许山再怎么劝,他们都不敢再跟着去了。
许山虽是顽劣,但为人还是大方。他除了每周在父母那拿生活费,还经常问二爸要钱,有钱就买很多零食放到宿舍,吃的时候会给大家都分一点。他还独创了一种方便面的吃法,将方便面泡熟后,倒一包维维豆奶粉进去,让面汤看着很白,喝着有股奶香。江安中学地处乡镇,学生多来自农村,没什么零花钱,宿舍有人分享好东西,大家也都不会客气。一碗方便面泡出来,通常有好几个人来吃,连汤都不会剩下。
豆奶粉泡面那种咸甜结合的味道也这样永远留在了陆扬的记忆深处,读大学时,他曾尝试过这种吃法,仅吃了一口就再难以下咽。多年以后他才明白,在当年那种环境中,和当年那些人一起“抢”着吃,任何东西都能成为美味,那是属于青春年少的独特印记。
许山也是班上最早抽烟的男生,是和其他班的“混混”玩耍时学会的。许山倒没蛊惑宿舍的人跟着他抽,每次烟瘾来了,也会自觉去楼道的厕所吞云吐雾。
其实在那个年代,学校里的“混混”还是很单纯的,无非是偷偷摸摸抽点烟、在女生面前耍酷扮帅,再就是打打小架。远没有现在中学生课外生活那么复杂,陆扬从警以来,处理过好几起涉及中学生的吸毒、强奸、故意伤害致死的案件。而许山就算性欲那么旺盛,也只是嘴上调戏女生,实在忍不住就去县城找地方用钱解决需求,没有动过犯罪的邪念。
陆扬和许山座位挨得近,又住同一个宿舍,对许山比较了解。他知道许山无非就是贪玩、调皮一些,本质不坏。所以,他从没给许山贴上“坏学生”的标签,平时也不避讳和许山交谈,体育课上踢足球更是每次都和许山搭档做同一队的后卫。
中考的时候,许山毫无意外地落榜了,早早进入了社会,也慢慢和其他继续读书的同学少了联系。陆扬筹办 20 周年同学会时,还是从其他同学那要到的许山电话。许山现在是名卡车司机,家在梓县刘云镇,但经常在外面跑长途。他接到陆扬电话时,爽快地同意了。
同学会当天,许山是带着老婆来的,由于堵车,他们来迟了一会儿。多年不见,刚开始许山似乎还有些腼腆,不怎么说话。吃完晚饭,一群人去 KTV 唱歌,这个时候,在酒精的催发下,许山才“活”了过来,挨着给当年的同学敬酒,大声叙说往事。
许山还点了一首《珍惜》,这首歌的原唱是小虎队,是上初二的时候陆扬教全班唱的。这首歌掀起了一个小高潮,十多个同学举着酒杯一起合唱——珍惜青春梦一场,珍惜相聚的时光……
陆扬看到,当熟悉的歌声响起,连晚饭时忙着吹嘘自己的李波和何林峰这几人也有些动容。
许山给陆扬敬酒时,把着陆扬说:“扬哥,咱们有多久没见了?”
“七八年了吧。”陆扬也有些感慨。
“以后回梓县就给我打电话,我再忙都要来陪你!”
“好!”陆扬很感动,邀约道:“你到市里也必须给我打电话。”
“咱们两兄弟,喝三杯吧。”
“没问题。”陆扬先干了杯中的啤酒。
如果说李波与何林峰的炫耀让陆扬有些后悔筹办这次同学会的话,那卫钧在晚餐时说的那番话,以及许山表现出来的这般重情义,又让陆扬觉得没有遗憾了。
事情的转折出在第二天中午,陆扬算好了当天的消费账目,将详细清单及每位参与同学需要分摊的份子钱发到了同学群里。份子钱是按人头算的,带家属的话,就算作两人。大家都没有异议,很快将钱转给了陆扬,并说着感谢陆扬的话。
最后只剩许山没给钱了,陆扬以为他头晚喝多了还没睡醒,就私信他这事,让他醒了记得看群里。过了一会儿,许山发来转账,却只有一个人的。陆扬发了个笑脸符合,语音说道:“兄弟,按人头算哟,你老婆也算。”
几分钟后,许山回复语音,口气很不爽:“风起云扬,我老婆没怎么吃,酒也没喝,我只给一个人的。”
这话让陆扬有些生气,他本想问“那班上的女同学们也没喝酒,是不是只给吃饭的钱?”“我多吃了几块肉,是不是要多给些钱?”字都打好了,陆扬又删除了。人均两百元,他觉得没必要因这点钱弄得太僵,大不了自己吃点亏,就回了个“好”字。
结果,信息发出去,系统提示“你还不是对方好友,请先添加对方为好友”。也就是说,许山直接把陆扬删除了。
陆扬愣了好一会儿,回想起头天晚上在 KTV 里两人的那番话,突然觉得很讽刺,这就是他看重的情谊?
文雅知道后,狠狠说了陆扬几句:“我让你别筹办吧,你看看你们班上都是些什么人。你心心念念要寻找青春的影子,要见年少时的朋友,可别人呢?炫富、拍马屁、斤斤计较,笑死人了!”
陆扬被这事弄得很难过,妻子的话更是字字如刺扎在他心上,他沉默着没回话。文雅见他的样子,又于心不忍,抱着他说:“也好,趁这次让你看清,人都是会变的。你就当这次同学会是你对青春的告别,过去的美好就让它永远留在记忆里吧,以后我再也不许你做这种吃力还不讨好的事了。”
“嗯。”被文雅抱着,陆扬那受伤的心才好受了一些。
许山删了陆扬微信,陆扬删了许山电话号码。陆扬知道,对方肯定也把他的号码删了,从此,再见也只是陌路人。
“扬哥,你认识这人?”屁伟疑惑地问。
陆扬没理许山,看着屁伟:“他是我初中同学。”
“这么巧?”屁伟惊得瞪大了眼睛。
屁伟拿着何林峰写的五个名字挨着去调查,前面三个都没问题,第四个人叫张兰,屁伟去她家,刚问完情况准备离开,许山突然进门了,当得知是警察在询问何林峰的事,劈头就一顿骂,说何林峰徇私枉法,不是东西。张兰向屁伟介绍说许山是她表弟,屁伟见许山对何林峰意见很大,身形又和那跳桥的外卖员挺符合,就说最近有起案子牵扯到何林峰,让许山到刑警队来录个口供。